“在下明白了,這就回府向王爺複命。”
他轉身時,目光又掃過院裡打包的行李。
原來這不是避戰,是另辟蹊徑,走了一步更大的棋。
時念送他到門口,見滄七翻身上馬時,忽然回頭看了眼院裡的馬車,嘴角似乎帶著點笑意。
隨即一夾馬腹,朝著梁王府的方向去了。
梁王府。
許瀾滄正對著棋盤出神。
荷葉上的露珠滾落在白玉棋盤上,暈開一小片濕痕,黑子白子交錯,正處在膠著之勢。
“王爺,時老板是這麼說的。”
滄七單膝跪地,把時念的話一字不差地複述了一遍,末了補充道:
“她院裡的人都收拾妥當了,瞧著是真要長期遠行,不是臨時避風頭。”
許瀾滄捏著黑子的手頓了頓,忽然低笑出聲。
隻是那笑聲裡藏著幾分意外,幾分了然隻有他自己清楚。
“倒是比本王想的更野。”
他原以為時念閉館是為了避開大滿園的鋒芒,或是怕世家在詩集上做手腳。
卻沒料到她竟把主意打到了各州府頭上,想在整個南齊鋪戲台。
“盛京這潭水,容不下她了。”
許瀾滄落下黑子,恰好堵住白子的退路,語氣裡帶著點感慨。
“世家盯著她的戲台,太子防著她的詩,連皇兄都想把她當平衡各方的棋子。”
“走出去,反倒清淨,或許還能闖出新天地。”
滄七遲疑道:
“可其他州府勢力不明,她帶著一群姑娘、夥計,沒個靠山,怕是會遇到麻煩。”
“所以呢?你想本王派人跟著他們?”
許瀾滄抬眼,指尖轉動著玉扳指,玉扳指在陽光下泛著冷光。
不等滄七回話,他便自問自答:“如此也好,總歸一開始是本王將她拉上的這盤棋。”
“讓暗衛跟在他們身後,彆露麵,隻在他們遇著麻煩時搭把手。”
她想在南齊開疆拓土,他總得送她一程,也算全了這段交情。
滄七躬身應是,轉身離開。
許瀾滄滄七說的那些怡紅院門口那些議論“時念避戰”的人。
他們怕是永遠也不懂,有些撤退,從來不是認輸。
皇宮禦書房裡。
南齊帝看著狄懷仁遞上的消息,眼神裡帶著點玩味。
案上還放著另一封奏折。
那是付興博彈劾“怡紅院借詩集斂財,恐動搖民心”的奏章。
“她這是……怕了?”
帝王的聲音不高,他的目光掃過狄懷仁,等著他的回答。
狄懷仁躬身道:“依臣看,未必。”
“時念這女子,看似溫和,實則比誰都執拗。”
“大滿園的楚傾玄幾次挑釁,她都沒接招,不是怕了,是誌不在此。”
“臣以為,盛京的戲台太小,裝不下她的心思。”
“哦?”
南齊帝挑眉,身體微微前傾,“那她誌在何處?”
“誌在天下戲台。”
狄懷仁的聲音很輕,卻字字清晰。
“她想讓藍星的詩傳遍南齊的州府縣鎮,讓怡紅院的戲唱到百姓中間。”
“盛京的勝負、世家的彈劾,對她而言,都不重要。”
南齊帝忽然笑了,“好個時念!朕倒是小看她了!”
他原以為這女子最多是個懂商道、會編戲的奇人,卻沒料到她竟有這般格局。
避開盛京的紛爭,轉而在各州府紮根,讓百姓認她的戲、認她的詩。
這步棋,比硬剛世家要高明十倍。
“傳朕的旨意。”
帝王起身踱到窗前,望著宮牆外的天際線。
“讓各州的知府暗中照拂著些怡紅院的人,彆讓那些不長眼的地方官、或是世家的門生,擾了她的行程。”
“朕倒要看看,這女子能把南齊的戲台,搭到多大。”
玉芙宮裡,玉貴妃正對著銅鏡試穿新做的旗袍。
緞麵上繡著嬌嫩的粉色芍藥,襯得她膚色愈發白皙。
“娘娘,怡紅院閉館了,說是要帶夥計們去各州府避暑,小半年才回來。”
惠春捧著剛沏好的花茶進來,語氣裡帶著點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