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萬利瞧著她完全沒拿自己當外人的模樣,沒接話,隻是朝身後的打手使了個眼色。
那幾個精壯的漢子立刻上前,“哐當”一聲就把鐵門關上了。
落鎖的聲音在略顯空蕩的屋子裡回蕩,格外刺耳。
時念的目光飛快掃過。
東側堆著的海鹽像座小山,粗麻口袋被壓得變了形,縫隙裡漏出的鹽粒在陽光下泛著冷白的光;
西側的廂房門窗緊閉,窗紙糊得嚴嚴實實,連半點聲響都透不出來。
而素心和十四、大力的身影,連個影子都沒見著。
空氣裡彌漫著濃得化不開的鹹澀腥氣,混著張萬利身上的煙臭味,嗆得人喉嚨發緊,連呼吸都覺得滯澀。
“時老板進門就東張西望,找什麼呢?”
張萬利的聲音像磨過砂紙的老木頭,粗嘎得刺耳。
他穿著件油光發亮的錦袍,肥大的身子幾乎把椅子占滿。
手裡的煙杆往桌沿上狠狠一磕,煙灰簌簌落下,火星濺在青磚上,瞬間滅了。
“是在找你帶來的那幾個跟班?放心……”
他頓了頓,肥膩的臉上擠出個惡劣的笑,眼角的褶子裡全是惡劣。
“不過是請你帶來的那位素心姑娘,還有那兩個粗漢子,去裡間喝杯茶。”
畢竟……時老板大駕光臨咱們張記鹽倉,我總得拿出幾分誠意招待,不是?”
時念的指尖在長袖之中悄悄蜷起。
裡間喝茶?
以張萬利的性子,素心和十四、大力怕是早被捆得結結實實。
她知張萬利心裡有所忌憚,不敢公然動她。
卻沒料到這畜牲竟如此破罐子破摔,敢在鹽倉重地直接扣人。
看來是真被逼急了,連後果都顧不上了。
“張老爺這份誠意,倒是比南岸的海鹽還鹹,齁得人發慌。”
時念緩緩抬眼,目光穩穩與張萬利平齊,眼底沒有半分怯意。
她語氣裡帶著點淡淡的嘲諷:
“隻是不知,張老爺這茶,究竟是如何味道,不如讓南岸的百姓都嘗嘗如何?”
張萬利臉上的笑瞬間僵住。
他猛地把煙杆往桌上一摔,銅頭撞在桌麵上發出“當”的一聲脆響。
“時老板這話是什麼意思?話裡有話地消遣我?”
“張老爺此言差矣。”
時念沒動怒,反而拿起桌上的粗瓷茶壺,淡定往空杯裡倒了些涼透的殘茶。
她推過茶杯,語氣平靜:
“隻是想提醒張老爺,人在做天在看。”
她說話時,特意頓了頓,眼角的餘光卻悄悄瞟向西側廂房。
那裡的窗紙似乎輕輕動了一下,想來是素心他們聽到了動靜。
“天?”
張萬利突然仰頭大笑,肥碩的肚子跟著一顛一顛的。
他笑夠了才指著時念,語氣裡滿是不屑。
“在這南岸我就是天!”
“就憑你往盛京遞的那幾張破紙,還想驚動皇上?”
“我家兄長可是戶部侍郎張啟年,在盛京跺跺腳,順天府的官老爺都得抖三抖!”
“哦?原來是張啟年大人?”
時念的指尖在杯沿輕輕劃著圈,語氣裡帶著恰到好處的嘲諷。
“鄙人不才,倒是去過幾次皇宮,但是卻沒有在前排見到這張大人的身影。”
“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