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醉被問得啞口無言,喉結上下滾動了半天,才勉強擠出半句:
“不過是些……”
“是民惟邦本,本固邦寧的淫詞,還是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的豔曲?”
晚晴直接打斷他,聲音裡裹著點淡淡的嘲諷。
“公子若是得空,不妨改日去盛京的怡紅院坐坐,看看我們排的話劇,聽聽我們唱的詞曲,再來對我們的營生評頭論足也不遲。”
山間的晨霧終於被朝陽撕得乾乾淨淨,金紅的光絲穿過鬆枝縫隙,直直落在祁醉臉上。
他眼底那點殘存的傲慢照得無所遁形。
晚晴沒再看他,轉身就往馬車走。
“既然話已經說清,那我們就告辭了。”
時念對著祁醉微微頷首,語氣裡沒了之前的客氣,隻剩疏淡的疏離。
“希望公子早日找到令妹。”
車隊重新啟動時,十四勒住馬韁繩回頭望了眼。
祁醉還靠在岩壁上,墨錦的衣袍在晨光裡泛著暗啞的光,像塊被人遺棄的舊玉。
瘦高個正給他換肩傷的藥,指尖捏著藥棉避開傷口時穩得沒半分晃動。
連藥膏的用量都分得極勻,倒像是在軍營裡練過多年的醫官。
“念姐,那祁醉……”
阿福趕著馬車,聲音裡帶著好奇。
“瞧著穿的是上等墨錦,腰間還掛著羊脂玉,肯定是個大人物,怎麼會親自跑到這山道上來找人?”
時念望著窗外倒退的山影。
“大人物又如何?”
方才祁醉提起妹妹時,語氣裡的悔意藏都藏不住。
想必他那走失的妹妹,多半是因他當年的疏忽才沒了蹤跡。
隻是祁醉看著已近弱冠之年。
他妹妹就算比他小些,三年前走失時也該及笄了,怎麼會像個孩童似的需要人到處尋?
車廂外傳來晚晴和沉碧的笑聲,大概是在打趣祁醉的迂腐。
那些清脆的笑混著車輪的“咯吱”聲,像串輕快的銅鈴,把山道上的沉鬱驅散了不少。
祁醉望著晚晴的眼神。
那裡麵的痛與悔太過真切,不像是裝出來的。
將祁醉的事情拋之腦後,時念也終於鬆了口氣。
至少她弄清楚這些人並非來對他們動手的人。
至於青州。
那尚未謀麵的青州通判,還有皇後布下的局,此刻都藏在青州的迷霧裡,等著他們一步步靠近。
馬車轉過一道彎,大黃山的輪廓漸漸被甩在身後。
晨霧裡殘留的血腥味越來越淡,取而代之的是遠處官道上的塵土氣。
時念掀起車簾望向天際。
朝陽正刺破雲層,把半邊天空染成了熔金。
山道上,祁醉還望著車隊消失的方向。
瘦高個換完藥,見他半天沒動,忍不住低聲問:
“主子,咱們要不要也……去青州看看?”
祁醉沒回頭。
“不必。”
“送信回去,讓暗衛去查——”
“查盛京怡紅院的所有底細,尤其是那個叫晚晴的姑娘,還有……時念。”
瘦高個愣了愣,隨即躬身應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