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念剛踏進客棧院門。
淺醉就像隻受驚的小鹿從回廊那頭跑過來,水綠色的裙擺掃過青石板,帶起一陣急促的風。
“念姐!”
她聲音裡帶著未散的慌張,手裡緊緊攥著張折疊的紙條。
“剛才有人把這個塞給我。”
時念接過紙條,指尖觸到粗糙的麻紙,上麵還帶著點晨露的濕意。
展開來看,隻有三個字——“青州危”。
墨色濃重,筆鋒淩厲,像是用極快的速度寫就。
最後一筆拖出長長的鉤,像把懸在半空的刀。
“青州危?”
時念眉頭瞬間蹙起,指尖在那三個字上反複摩挲。
這警告來得蹊蹺,既沒說誰有危,也沒說危在何處,更像是句沒頭沒尾的讖語。
可越是簡潔,越透著股說不出的寒意。
讓她想起在南岸鹽倉見過的密信,字字都藏著刀光劍影。
“是誰送來的?”
時念抬眼看向淺醉,她鬢角的碎發被風吹得淩亂,眼裡還帶著驚魂未定。
“看清模樣了嗎?”
淺醉用力搖頭,手還在微微發顫。
“沒看清,那人戴著頂寬簷鬥笠,壓得很低,隻能瞧見個下巴,還有點胡茬。”
“我剛接過紙條想問他是誰,他轉身就鑽進巷子裡了,快得像陣風,等我追出去,人早沒影了。”
時念捏著紙條走到窗邊,陽光透過窗欞落在“危”字上。
墨色被照得有些發透,倒像是浸了血。
她望著巷口來來往往的行人,每個人的臉都模糊在光影裡,誰都可能是送紙條的人。
是暗中相助的盟友?
還是彆有用心的圈套?
“去把晚晴、阿福和杜元介叫來。”
時念將紙條折成方塊,語氣沉靜得像結了冰的湖麵。
事出反常必有妖,這青州城的水,比她想的還要深。
片刻後,幾人聚在時念房間裡,八仙桌上的茶還冒著熱氣,卻沒人有心思喝。
“出什麼事了?”
阿福見時念臉色凝重,率先開口,手裡的木棍往牆角一靠,發出沉悶的響。
時念將紙條推到桌中央,三個字像塊石頭砸進平靜的水。
“剛才有人送來這個。”
她目光掃過眾人,“你們怎麼看?”
晚晴的指尖輕輕拂過紙麵,聲音軟卻清晰。
“這字跡……不像是尋常百姓寫的,筆鋒有力,墨是上等的鬆煙墨,尋常人家可舍不得用。”
杜元介沉吟半晌,道:
“關鍵不在字,在時機,咱們剛來這青州,就收到青州危的警告,太巧了。”
他頓了頓,語氣沉了些,“而且,今日在街上轉了轉,確實有些不對勁。”
“什麼不對勁?”
時念追問,指尖在桌沿輕輕敲擊,發出規律的輕響,像是在給思緒打拍子。
“街上的鋪子看著都開著門,可裡麵的人個個無精打采。”
杜元介的手指在桌麵上劃著圈。
“綢緞莊的掌櫃對著賬本發呆,算盤珠子半天沒動一下;”
“布莊的夥計站在櫃台後打哈欠,有人進店問價,他都懶得抬頭;”
“最奇怪的是藥鋪,按理說亂世藥鋪該最忙,可那家回春堂的門半掩著,藥童蹲在門檻上嗑瓜子,見了我還往外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