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在永州住的四合院。
雖說不大,可收拾得乾淨,哪像眼前這廢墟,看著就頭疼。
時念卻沒在意兩人的擔憂,踩著碎磚往廢墟中間走,鞋底碾過瓦片,發出輕微的咯吱聲。
她蹲下身,指尖拂過平整的地基,泥土帶著晨露的濕氣,卻很結實。
看得出來這塊地以前是夯打過的,而且夯打的很瓷實。
“你們覺得破,我倒覺得好。”
她抬頭笑了,眼裡的光比晨光還亮。
“若是這裡有現成的房子,咱們還得花功夫拆,費時費力又費銀子。”
“現在這樣多好,省了拆除的銀子,還能按咱們的想法從頭建,想怎麼規劃就怎麼規劃。”
她指著地基的東邊:
“這裡要建個能容納千人的戲台,比現在的整個怡紅院還大,戲台兩側留著放詩簽牆,客人能隨手抄錄喜歡的句子;”
“西邊建讀書區,分兩層,下層放藍星的詩集和故事集,上層設雅座,能更加安靜看書,也適合小坐;”
“後院留塊地,地旁邊再挖個小池塘,種上永州帶回的蓮子,夏天能賞荷,冬天能冰嬉,多好。”
阿福和張珂源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原本荒涼的廢墟,在她的描述裡漸漸有了模樣。
戲台的紅綢、讀書區的書架、後院的荷花池,竟真的比現成的院子更讓人期待。
張珂源的眉頭漸漸舒展開,卻還是忍不住問:“可這收拾的銀子……”
“我問過牙行的牙人,”
時念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
“盛京現在就這塊地沒被占,三畝多,雖然有些小,但夠咱們用了。”
“清理碎磚可以找附近的工匠,他們平時沒活乾,給點工錢就樂意來,還能帶動周邊的生意。”
她頓了頓,想起在永州建書坊時的木工,那些人把青布荷葉做得活靈活現,心裡有些癢癢。
“至於銀子,”
時念看向張珂源。
“昨日的營收隻是開始,往後複演的收入、書坊的利潤,足夠支撐建場子。”
“咱們不是要建個普通的戲園,是要建個能讓藍星文化紮根的地方,得一步到位,不能湊活。”
張珂源這才徹底明白,他之前算的是眼前的成本,而時念算的是長遠的路。
他望著眼前的廢墟,又想起昨日客人對《壁上觀》《漁家女》的喜愛,忽然覺得這三千兩銀子花得值。
若是新場子能建成,怡紅院的影響會比現在大十倍、百倍,那些被世家壟斷的文化,真的能走進更多人的生活裡。
而時念的心中所願,或許也能更快實現。
“念姐,您說的是,是我目光短淺了。”
張珂源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那我回去就算預算,清理費、材料費、工匠費,這些可都得算清楚。”
阿福也來了勁,擼起袖子往碎磚堆走。
“我去看看這地基結實不,要是夠結實,咱們就能直接在上麵蓋,省得再夯土!”
時念望著兩人忙碌的身影,嘴角勾起抹淺淡的笑。
晨露漸漸揮發,陽光穿過雲層,落在廢墟的斷牆上,把碎磚照得發亮。
她知道,用不了多久,這裡就會建起一座熱鬨的怡紅院。
有戲台,有書架,有荷花池,有笑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