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間的桌上擺著剛端來的蜜餞,是花月樓新添的點心。
可他連碰都沒碰,他的指尖在窗欞上輕輕劃著,滿腦子都是時念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他在思考,時念為何一點也不著急,甚至到了今日還沒有任何動作。
她想做的究竟是什麼。
“楚班主,您這怎麼瞧著還愁眉苦臉的?”
範媽媽端著酒壺進來,臉上的脂粉笑得都快掉了。
“樓下滿座呢!這幾日搶了怡紅院多少客人,您該高興才是!”
她放下酒壺,給自己倒了杯,一飲而儘,語氣裡滿是得意。
“瞧我說什麼來著,隻要咱們降價,再讓我這樓裡的姑娘們去陪陪酒,保管能把人拉過來!”
“隻是……我實在想不通,這時念怎麼半點動靜都沒有?”
“都好幾天了,他們既沒找上門來理論,也沒搞什麼新花樣,難不成是又在想什麼新的法子對付咱們,亦或者是怕了……”
楚傾玄轉過頭,眼底帶著幾分深思,搖了搖頭:
“怕?時念什麼時候怕過?”
一個敢跟世家甚至東宮斡旋爭鬥的女子,她能遊走在盛京各方勢力堅挺這麼長時間……
她時念從來沒有畏懼過。
南岸鹽倉,時念敢跟張萬利硬碰硬。
怡紅院複演首日,時念什麼都沒做就能直接奪走大滿園半數客源。
這女人,從來都是越挫越勇,哪會因為這點抄兩首詞曲兩部話劇就怕了?
“可她就是沒動靜啊!”
範媽媽得意的挑了挑眉,圓潤的手指往樓下指了指。
“咱們演她的戲,搶她的客,她就跟沒看見似的,這路數我是越來越看不懂了!”
“她這路數倒是讓我有些看不明白了,難不成她有什麼後招?”
楚傾玄拿起折扇,往掌心輕輕一拍,聲音裡帶著無奈:
“誰知道呢,之前咱們哪次不是覺得能贏,可結果呢?”
“她總能想出新法子,要麼排新戲,要麼搞詩詞會,不論是花月樓還是大滿園,咱們在她手裡吃的虧還少嗎?”
他頓了頓,想起複演時怡紅院的《壁上觀》,那個叫凝霜的女子,她的唱腔、她的身段……
哪是花月樓的姑娘們扭腰擺胯就能學來的?
心裡的不安又重了幾分。
“這次她沒動靜,或許是時念真的不在意,又或許是在忙旁的事,也有可能是舉棋未定。”
“總之……咱們彆輕舉妄動,先看看再說,自亂陣腳反而不好。”
範媽媽雖沒有聽得太明白,但既然付大人都說一切聽楚傾玄的安排,她聽著便是。
之前幾次跟怡紅院鬥,都是因為她太著急,反而被時念抓住破綻,從而輸的一塌糊塗。
這次她定要按捺住性子,耐心的等著。
她望著樓下依舊喧鬨的賓客,又看了一眼楚傾玄凝重的麵色。
剛才心底那點子得意消散的一乾二淨。
總覺得這熱鬨像泡沫,一戳就破。
而此刻的怡紅院,後廚裡正飄著陣陣香甜。
麵粉的白、豬油的潤、蓮子的粉,混在一起,漫過整個院子。
吳嬸正站在案板前揉麵,粗布圍裙上沾了些麵粉,手裡的麵團被揉得光滑筋道。
她時不時往麵裡加些溫水,動作十分熟練。
“阿念,這麵得揉到能拉出膜才行,做出來的月餅皮才酥軟。”
時念站在旁邊,手裡拿著個永州帶回的蓮蓬,正把蓮子剝出來。
她的動作有些笨拙,但沒有人笑話她。
因為時念十指不沾陽春水這事兒大家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