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念心裡一愣。
祁醉?
她上次見祁醉還是在永州,那時他剛查到點兒線索,便急急忙忙回了盛京,之後便沒了音訊。
她放下手裡的筆,走到回廊上往下望,隻見阿福正引著個穿墨錦袍的男子往裡走,不是祁醉是誰?
祁醉比在永州時清瘦了些,鬢角沾著些未及打理的風塵。
一看便是趕路急,連休整的功夫都沒有。
他身後沒帶隨從,隻單手拎著個小布包,目光掃過院裡掛著的猴子布偶、夥計們手裡的詩簽時,眼底掠過一絲恍惚。
阿福眼尖,沒見祁醉身邊跟著祁昭寧,心裡頓時了然。
想必是找妹妹的事沒進展,所以沒提姑娘的事。
他連忙客氣地引著人往待客廳走:
“祁公子,好久不見!快裡麵坐,念姐這會兒在忙,您要是找她,我這就去通傳。”
祁醉點了點頭,聲音比在永州時沉了些,還帶著點趕路的疲憊:“麻煩了。”
阿福把人讓進待客廳,轉身就往書房跑。
穿過回廊時,正好撞見晚晴。
她懷裡抱著一疊墨跡未乾的《悟空》歌詞手稿,指尖還沾著點墨痕,正腳步匆匆往賬房去。
這些是今早剛謄抄好的,客人總來要抄本,乾脆印成小冊子售賣,兩文錢一本,比臨時謄抄方便多了。
“晚晴姐,祁公子來了!”
阿福壓低聲音喊了句,腳步沒停。
“我去給念姐通傳。”
晚晴愣了愣,隨即點頭:“知道了,你快去。”
阿福跑到書房門口,見時念還在對著手稿修改,連忙敲門:
“念姐,祁公子來了。”
祁醉這個時候來,難道是關於祁昭寧的事有了新線索?
她放下筆,順手理了理衣衫,才道:“走吧,去看看。”
穿過回廊時,能聽見戲台方向傳來的動靜。
念六和十二正在排練《真假猴王》的後續段落。
十二穿著孫悟空的戲服,手裡攥著金箍棒,正跟著喬章林學念白。
“你這妖怪,竟敢變作我師父的模樣,看俺老孫一棒打你現形!”
念六扮演的六耳獼猴則在一旁擺姿勢,金箍棒在手裡轉得飛快,引得圍觀的夥計們陣陣喝彩。
待客廳裡,祁醉正坐在八仙桌旁。
他手裡端著阿福剛沏的熱茶,目光卻落在牆上掛的《沁園春·雪》上。
尤其是“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那兩句,看得微微出神。
聽見腳步聲,他連忙轉過頭,見時念走進來,便起身頷首:“時老板。”
“祁公子客氣了,請坐。”
時念在他對麵坐下,目光掃過他風塵仆仆的模樣。
“看您這狀態,像是剛從外地回來?”
祁醉點了點頭,把手裡的小布包放在桌上,聲音裡的疲憊更明顯了:
“去了趟湘江,沿著玉佩的線索找了半個月,可惜……還是沒昭寧的消息。”
窗外的秋風卷著幾片落葉,落在待客廳的窗台上,帶著深秋的涼意,卻沒讓屋裡的氣氛冷下來。
怡紅院的暖爐已經點上了,淡淡的炭火香混著茶水的清香,讓人覺得格外安穩。
阿福站在門口,沒進去打擾,隻是悄悄往裡麵望了眼,見兩人聊得平和,才鬆了口氣。
院外的街頭,又傳來稚子哼《悟空》的聲音。
“踏碎淩霄,放肆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