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阿福轉身就往賬房衝。
連剩下的半盞酒都忘了喝。
時念望著他風風火火的背影,無奈地彎了彎唇角。
這幾個月,大滿園和花月樓抄戲本、仿服飾,把怡紅院的心血當自己的招牌。
阿福每次去街上打探消息,回來都氣得攥緊拳頭。
如今終於能帶著證據討說法,他自然急得恨不得立刻就到禮部衙門。
這次去衙門不僅是為怡紅院討回損失,更是要為“藍星文化”立個規矩。
往後再有人想不勞而獲、糟蹋這些心血,得先掂量掂量,抄襲的代價他們能不能扛得住。
次日清晨,雪後的陽光裹著幾分寒氣,灑在學源街的青石板上,把昨夜殘留的雪粒照得亮晶晶的。
阿福懷裡揣得鼓鼓囊囊,除了版權紅契和抄襲證據,還有張珂源熬夜算好的損失清單。
連對方抄戲本後多賺的茶水錢都算得明明白白。
他走得那叫一個雄赳赳氣昂昂,路過早點攤時還特意買了個肉包,邊啃邊往禮部衙門的方向趕。
這邊阿福剛走遠,新怡紅院的大門才剛卸下門板,就見一輛烏木馬車緩緩停在門口。
馬車的輪軸碾過青石板,發出沉穩的“咯吱”聲。
車轅上的銅環擦得鋥亮,一看就不是尋常人家的規製。
念八正拿著抹布擦迎客台,見馬車旁的嬤嬤扶著位婦人下來,頓時愣在原地。
那婦人瞧著已年近五十,卻身姿挺拔,眉眼間透著一股沉澱多年的端莊,連站在那兒的姿態,都帶著說不出的貴氣。
瞧麵容,頗有些熟悉。
“請問您是?”
訂座嗎?
念八放下抹布上前,心裡犯嘀咕。
這大早上的,院裡的夥計才剛打掃完衛生,戲還沒開演,怎麼會有這麼早來的客人?
候在一旁的嬤嬤臉上堆著溫和的笑,語氣卻帶著幾分恭敬:
“我家夫人姓許,今日親來,是想見見時老板,還請這位小哥通報一聲。”
念八的臉色瞬間白了白,手裡的抹布差點掉在地上。
盛京城裡,姓許、這個年歲、能坐這種規製馬車、還帶著這般氣派嬤嬤的婦人。
除了南齊的大長公主許蘭溪,還能有誰?
他連忙把抹布往腰間一塞,快步上前躬身行禮,聲音都比平時低了幾分:
“小的念八,見過大長公主殿下!”
“小的這就去通報時老板,您稍等片刻!”
許蘭溪微微頷首,目光卻落在新怡紅院的大門上。
對於念八會認出自己,她也隻是微微詫異一瞬,隨後便了然。
圓形拱門上,“怡紅院”三個字筆鋒遒勁有力,在冬日的陽光下熠熠生輝。
青瓦上還覆著層薄雪,像給屋頂鑲了圈白邊。
簷角的燈籠還掛著昨夜的紅綢,風一吹輕輕晃,倒像一幅素淨又熱鬨的畫。
她輕輕歎了口氣,聲音裡帶著幾分感慨。
“早就聽人說,盛京有一家怡紅院,改了青樓的舊俗,專做文化場子,今日一見,果然氣派。”
時念接到通報時,正在詩詞區檢查新貼的詩簽。
聽到“大長公主許蘭溪來訪”,指尖下意識攥了攥衣角,心裡暗道“果然來了”。
從祁醉在永州誤認晚晴是“昭寧”開始,從她查清祁醉是大長公主之子、而祁昭寧已失蹤多年開始。
她就知道,這位尋女心切的母親,遲早會找到怡紅院來。
她連忙整理了下自己的儀容,把散落的碎發彆到耳後,快步往門口走。
遠遠就見許蘭溪站在拱門下,嬤嬤侍立在側。
她的目光落在院裡的遊廊上,卻明顯有些心不在焉,連廊下掛著的詩簽都沒仔細瞧。
“民女時念,見過大長公主殿下。”
時念走到近前,躬身行禮,動作標準卻不卑不亢,既守了禮數,也沒失了自己的恭敬。
“不必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