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怎麼也沒想到,不過三天,師兄就壞了嗓子……”
林海生的聲音沉了下去,指尖無意識摩挲著杯沿,像是又看見當年那混亂的一幕。
“當時,師兄手指摳著喉嚨說不出一個字,師傅急得讓人去請大夫,當初的結果我也和你說過,大夫說是中了毒。”
“那時候沒有人願意相信我,都認為是我為了搶走當年的登台機會而下毒……”
他輕輕歎了口氣:
“後來師父把我叫到他房裡,沒罵我,隻說園子裡容不下這樁事了,讓我離開。”
“我知道他是護著我,怕我留在那兒被師兄的家人纏上,就收拾了個小包袱,連夜離開了大滿園。”
時念看著他平靜的神情,心裡的疑團卻越滾越大。
“那您離開大滿園之後,就沒再試著查過這件事嗎?”
時念往前傾了傾身,聲音放得更柔,怕打斷他的回憶。
提到離開後的日子,林海生的情緒終於有了波瀾。
他的指節因為攥緊茶杯而泛白,聲音裡多了幾分掩不住的悲涼:
“我離開大滿園的沒幾天就被人弄成了這個樣子,當時哪有功夫去調查師兄的事情。”
他抬起手,輕輕碰了碰自己的眼睛,語氣平靜得讓人心疼:
“若不是送醫及時,隻怕我這嗓子這輩子連開口都難。”
“後來我在破廟裡遇到個以前大滿園的雜役,才知道園子裡的後續。”
“我離開沒多久,師父他就得了急病去世,原本早就離開園子去江南的楚傾玄,卻突然回來接了班主的位置。”
“再後來……大滿園就搬離了盛京,聽說去了蘇州,具體在哪兒,那雜役也不清楚。”
楚傾玄?
時念秀眉微微蹙成一團。
當年林海生被趕出大滿園,最大的受益者就是楚傾玄。
他不僅成為了他們三人之中全然沒事的那一個,還順理成章地頂替了班主的位置。
這未免也太刻意。
林海生似乎察覺到她的沉默,知道她在琢磨其中的關節,便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聲音帶著幾分勸誡:
“丫頭,彆費心思查了。”
“這麼多年過去,當年的師兄弟要麼散了,要麼沒了,哪還有證據?”
最重要的是,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當年的事情為何會發展成最後那樣。
時念看著他麵上的坦然,心裡卻像壓了塊石頭。
林海生一輩子愛戲如命,卻因為一樁莫須有的罪名,丟了眼睛、啞了嗓子。
如今流言纏身,連帶著怡紅院一起被詆毀。
她握住林海生的手,指尖微微用力。
“林老,您放心。”
“當年的事既然有疑點,就一定能查出真相。”
“您護著怡紅院的姑娘們,我也一定會護著您,絕不會讓您再受這無妄之災。”
林海生張了張嘴,卻半晌也沒說出話。
他緊緊回握住時念的手,像是抓住了一根能穿透歲月迷霧的光。
窗外的晨霧漸漸散去,陽光透過窗欞灑在兩人交握的手上。
臘月二十三的夜裡,盛京又落了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