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念閉了閉眼,能大概想象到曹文鉞這些年的日子有多不好過。
守墓的日子裡,隻能對著滿園墓碑說話,冷了沒人添衣,餓了隻能啃冷饃……
“我已經讓弟兄們先去柳家坡了!”
阿福見時念沉默,連忙往前湊了湊。
“我跟他們說好了,隻要曹師兄願意來怡紅院,咱們不僅管他吃住,還請最好的大夫給他看嗓子。”
“就算治不好,也能讓他安安穩穩過日子,不用再守著墓園受凍!”
至於條件,自然是為林海生澄清。
時念抬頭,語氣陡然變得急切。
“不,你現在立刻出發,親自去。”
阿福愣了愣,眨巴著眼睛沒反應過來:“我去?弟兄們已經快到柳家坡了,再換……”
“多帶幾個靠得住的夥計,騎馬去,越快越好。”
時念打斷他,指尖在案上急促地敲了敲,眼底的警覺藏都藏不住。
楚傾玄既然敢拿林海生的事做文章,就絕不會坐視怡紅院找到曹文鉞。
他說不定早就派人盯著曹文鉞了,萬一……
阿福回神自然也反應了過來。
楚傾玄為了掩蓋當年的真相,很可能會對曹文鉞下毒手。
斬草除根,才能讓這樁舊案永遠說不清,讓怡紅院的汙名永遠洗不掉。
之前派去的弟兄雖然可靠,但終究不如他跟在時念身邊久、懂分寸,真要是遇上楚傾玄的人,怕是會吃虧。
“我知道了!”
阿福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之前的輕鬆一掃而空,轉身就往外跑。
“我這就去叫人,保證儘快把曹師兄接回來!”
看著阿福飛奔離開的背影,時念快步走到窗邊,推開一條縫。
寒風裹著雪粒灌進來,吹得她鬢角的碎發貼在臉頰上,冰涼的觸感讓她更清醒。
怡紅院後門的空地上,阿福正指揮著十幾個精壯的夥計牽馬,每個人都把短刀彆在腰後。
時念的心裡像揣了塊冰,七上八下的。
她怕阿福路上遇到楚傾玄的埋伏,怕他們趕不及。
曹文鉞已經是這樁舊案最關鍵的證人,要是他沒了,澄清流言的路就更不好走了。
“念姐,該去戲台那邊看看了。”
淺醉的聲音從門外傳來,見時念臉色發白,她連忙上前一步,語氣裡滿是關切。
“您怎麼了?是不是在擔心阿福去接曹師傅的事?”
時念勉強扯出個笑,把窗縫合上,壓下心頭的焦慮。
“沒事,去看看排演吧。”
戲台上的戲很精彩,可時念卻有些心不在焉,目光總忍不住往巷口的方向瞟。
連吳嬸端來的熱薑湯,放在手裡都忘了喝,直到暖意順著指尖散了,才發覺碗已經涼了。
要是真能找到曹文鉞,兩位老人再見,會是怎樣的場景?
是解開多年的心結,笑著說起當年練戲的日子,還是會因為那樁舊案紅了眼?
可現在,連這份再見的可能,都被懸在了半空,不知道能不能落地。
暮色漸漸沉了下來,怡紅院第一場話劇演完時,天邊還留著點橘色的光;
第二場……
第三場……
時念站在回廊下,看著戲台上熱鬨的場景,心裡的焦慮卻越來越重。
阿福已經去了一整日,按說騎馬去柳家坡一個時辰就能到。
就算跟曹文鉞多說幾句話,這會兒也該回來了,怎麼還沒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