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姐!念姐!”
熟悉的聲音從巷口傳來,帶著說不出的疲憊和沮喪,打破了院子裡的熱鬨。
時念猛地轉身,隻見阿福帶著夥計們回來了。
每個人的棉襖上都沾著塵土和未化的雪,棉鞋踩在青石板上,留下一串串泥印,顯然是一路急趕回來的。
可阿福的頭垂得很低,肩膀垮著,沒有預想中曹文鉞的身影。
時念的心瞬間沉到了底,不用問,也知道是出事了。
“念姐……”
阿福走到她麵前,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眼眶也紅得厲害。
“我們……我們趕過去的時候,曹文鉞他……剛咽氣。”
時念的指尖猛地攥緊,指節泛白,連呼吸都頓了半拍。
她看著阿福通紅的眼睛,看著夥計們垂頭喪氣的模樣,喉嚨裡像堵了團浸了水的棉花,沉得說不出話來。
“守園的老丈說,”
阿福的聲音帶著抑製不住的哽咽,每一個字都像堵在喉嚨裡。
“我們趕過去的半個時辰前,有兩個穿黑衣服的人去找過曹師傅,還跟他在墓園裡說了些什麼。”
“那些人走了沒一會兒,曹文鉞就倒在墓碑旁,嘴裡吐著黑血……”
“我們到的時候,他已經沒氣了,大夫來看過,說……說是中了劇毒,沒救了。”
時念的耳邊嗡嗡作響,腦海裡瞬間閃過楚傾玄那張陰鷙的臉。
是他,一定是他!
這早已超出了尋常陷害,分明是趕儘殺絕。
“我們把曹師傅的後事托付給老丈了,還留了銀子,讓他好好安葬,立塊碑。”
阿福補充道,聲音裡滿是自責。
他的拳頭攥得緊緊的,指節都在發抖。
“都怪我,要是我早點想到楚傾玄會這麼狠,要是我再快一點……曹師兄就不會死了。”
“不怪你。”
時念打斷他,依舊努力保持著鎮定。
她不能慌,她一慌,所有人都會亂。
“是楚傾玄太毒,他早就把一切都算好了,就算你早去,說不定也會遇上他的人。”
她抬頭望向夜空,雪還在下,落在燈籠上,發出細碎的“簌簌”聲,像是在無聲地歎息。
曹文鉞的死,不僅是一條人命的逝去,更是楚傾玄對怡紅院的公然挑釁。
他在告訴她,隻要他想,就能隨時掐滅任何可能威脅到他的證據。
可時念的眼底,卻沒有半分絕望,反而燃起了一點更堅定的光。
楚傾玄越是趕儘殺絕,越說明當年的事與林老無關。
臘月二十六,晨霧還沒散儘,怡紅院的訓練間就亮了燈。
炭盆裡的銀絲炭燃得正旺,橘紅色的火苗舔著炭塊,將滿室的樂器都烘得帶著暖意。
邱陽和王青山坐在角落的矮凳上。
一個低著頭擦二胡,絨布在琴弦上慢慢蹭著;
一個手指按著笙的音孔,輕輕調試著音色,指尖的動作慢而穩。
兩人沒了往日的談笑,連空氣都比平時沉了些。
顯然,他們還記掛著曹文鉞的事。
“邱師傅,王師傅。”
阿福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他裹著件厚棉襖躥進了屋。
“念姐讓我來問問您二位,當年大滿園離開盛京的時候,除了林老、曹師傅,還有沒彆的老人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