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念及於國公府當年隨朕打天下的功績,今日暫且不公開處置你,但若想蒙混過關,絕無可能。”
“劉嬤嬤由順天府嚴加審訊;六宮事務也由貴妃暫代——”
“你好自為之,若再敢有下次,休怪朕不念夫妻情分!”
皇後知道木已成舟,隻能認下。
隻是起身時,眼底閃過一絲不甘與怨懟。
她這麼做,全是為了太子,可太子卻連一句辯解都沒有,反而讓她成了眾矢之的。
東宮書房內,燭火搖曳,映得太子的影子在牆上忽明忽暗。
他坐在太師椅上,手裡攥著份奏折,目光卻空洞地盯著地麵,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腦海裡反複回響著父皇那些話,還有母後的辯解。
他的心裡像被貓抓似的難受,又氣又急。
“殿下,皇後娘娘來了。”
太監的通報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太子抬頭,見皇後走進來,臉色蒼白,眼底帶著淚痕。
然而卻沒像往常那樣上前噓寒問暖,反而語氣冰冷:
“母後,您為何要瞞著兒臣做這種事?您知不知道,您差點毀了兒臣的儲位!”
皇後沒想到太子會先質問她,愣了愣後,積壓的委屈瞬間爆發,也來了火氣:
“你在責怪我?”
“若不是你做事優柔寡斷,連個小小的怡紅院都解決不了,本宮用得著親自出手,冒這麼大的風險嗎?”
“那也不能用綁架殺人的法子!”
太子猛地站起身,墨錦袍角掃過案幾,帶倒了桌上的茶杯。
碧色茶湯濺在奏折上,暈開一團黑漬。
“父皇最看重科舉公平,您這麼做,無疑是在打父皇的臉!”
“如今父皇收回兒臣的職權,明日朝野上下就都會議論兒臣的儲位不穩,而這一切,都是您造成的!”
“本宮造成的?”
皇後冷笑一聲,眼淚順著臉頰滑落,滴在衣襟上。
“本宮從生下你開始,就處處為你著想,於國公府傾儘財力、人脈支持你,你現在倒怪起本宮來了?”
“若不是為了你,本宮何苦得罪皇上,落得如今的下場?”
母子倆你一言我一語,爭吵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尖銳。
窗外的寒風卷著殘雪拍在窗紙上,發出“嗚嗚”的聲響,像是在應和這劍拔弩張的氛圍,讓東宮更添了幾分寒意。
直到太監慌慌張張地進來稟報“連福總管來了”,二人才勉強停下爭吵,卻各自彆過臉,沒再看對方一眼。
連福走進來,手裡捧著聖旨。
“陛下有旨,皇後娘娘即日起禁足坤寧宮,非陛下旨意不得外出;”
“太子殿下需閉門思過三月,東宮所有事務暫由梁王殿下代管,欽此。”
待連福離開,太子望著皇後冰冷的側臉,又看了看案上被茶水浸濕的奏折。
明明已經是初春,可他卻覺得好冷。
與此同時,順天府公堂內,陳立威看著窗外漸漸暗下來的天色,指尖輕輕叩著案上的卷宗,眉頭緊鎖。
張恒攀咬皇後隻是個開始,這場風波絕不會就此平息。
皇後被禁足,太子被收回職權……
一切好像都結束了,可事情真的會如此嗎?
而怡紅院作為此事的導火索,怕是又要卷入新的風雨中。
他拿起筆,在案卷末尾寫下“此案暫結,後續待查”幾個字。
筆尖落下時,窗外的雪又開始下了。
細密的雪粒落在公堂的青瓦上,發出“沙沙”的輕響,像在為這場皇室權力博弈,添上一層冰冷的注腳。
貢院簷角的銅鈴隨風搖曳,發出清脆的響聲,驅散了些許寒意。
貢院的號房窄小得像個蒸籠,隻能容下一張案幾、一把椅子,連轉身都有些局促。
燭火在晨霧裡晃了晃,將這次會試的策論題目清晰地映在案幾的宣紙上。
“論民生與社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