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某敬啟:
南海有異獸,名為目獸,生下來便會說話,但沒有生靈能懂它的語言,它不需要吃飯喝水,隻靠人類的目光為食,得之則生,弗得則死,為了生存,它混入人群,變換各種姿態,幾近渾身解數想博得注視,全總是被人厭倦,不得不再三輾轉。
最後,它在岸邊凝視自己水中的倒影,變成了一塊石頭。
這便是我的創作者提筆寫下的最後一個故事。
我在無數年的停滯裡明白了她想說的話,得不到關注的目獸就會死去,就如同她那無人問津的故事,連一個結尾都不配擁有。而她想要被看見的執念卻充斥這個故事的每一寸,於是誕生了我。
即使如此,她的執念仍然會在故事裡發出不甘的聲音,她好像和你說過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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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總是這樣,她明明已經清楚,我是個失敗的故事。可即使如此,她已經投入這麼多心力,我已經分不清楚,我究竟是故事本身,還是她執念的化身?
於是我從無到有,落地為偶。我想要成全她的願望,為此,就算把我自己擺上舞台也無妨。讓傲慢者卑微,讓平庸者憤怒,讓天之驕子折翼,讓昔日同窗反目,讓有情人因愛亡身,讓複仇者飲恨而終,讓過去無法過去,讓未來永遠未來。
可是不夠,還是不夠。
儘管我已經把故事原本的主角一而再再而三放入棋盤,甚至放任他扭曲時間,陷入瘋狂。我讓身在局中的配角都窺得故事的一角,甚至放任他違背命運,陷入偏執……但故事還是缺了什麼。
直到你出現了,隨著你的行動,故事有了全新的發展,我也如願得到了我最想要的東西。
或許我應該向你道歉,但我並不後悔留給你這樣的故事。我曾經許諾過你,要給你一個精彩的故事,行筆至此,我已經竭儘全力。對於我讓你不快的過往種種,我不祈求你的原諒,隻望你的情緒能被我調動一二,已使我歡呼雀躍,興奮不已。
或許在漫長的等待裡,我已經陷入了和她如出一轍的瘋狂,直到你睜開眼睛,賜予這個故事遙遠的一瞥,賜予我目光。
謝謝你,看見了我。
我想,看到這封信時,我已經回歸為故事本身,不過離開之前,我還給目獸的故事寫了一個全新的結局,這是我第一次創作,也是最後一次:
南海有異獸,名為目獸……為了生存,它混入人群,變換各種姿態,幾近渾身解數想博得注視,全總是被人厭倦,不得不再三輾轉。
終有一天,它在熙熙攘攘的人群裡遇到了一個人,她隻是在忙碌的日常裡掃了它一眼,它卻如蒙大赦,跌跌撞撞想要追上去,追逐的過程裡它追丟了那個人,也再得不到彆人的目光,但它還是活著——
因為,那人的一眼勝過千千萬萬道目光。
祝君好
奚雲骨絕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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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如今,操縱命運的手已經垂下了,窺探命運的眼已經消失了,反抗命運的劍已經沉睡了,那麼,書寫命運的筆也可以停下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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