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又要揣測上司的心思了,他入職時這塊表就拷在溫長曦手腕上,溫長曦這個問題肯定不是想要那塊表來個大變身,他恐怕還是喜歡原裝版,大概是某種對於忒修斯之船的恐懼,那麼回答就得聰明點,於是他說:“初步判斷,應該隻是幾枚齒輪要更換,外表是完全看不出來的,內裡構造也不會變。”
他自認這回答天衣無縫,溫長曦對他點了點頭,話題就自然而然過渡到下一個議程,隻是他覺得上司有點心不在焉。
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原來不隻是人,還可以是一塊腕表。溫長曦覺得自己有點魔怔,她又不是製表的技師,也沒親身參與手表的製作,甚至以她和自己那時的關係,挑禮物的過程大概也沒有多上心。
他能想象她大概是在某個昏昏欲睡的午後,被生活助理提醒了一句,然後她隨口問送什麼合適,從建議提到的品類裡挑了個禮單看,包裝也不需要她費心力,會有人幫她解決,所以她才會根本沒記住禮物的樣子。
這樣想她仿佛又來到了他身邊,在客廳的沙發上坐著,用那雙眼睛漫不經心地看著他,或者看的彆人,彆人總是可惡的,和惱人的蒼蠅沒區彆。
褚逐雲現在依然過得很瀟灑,如果不是每月都要來他這打卡似的問一句她的去向,幾乎看不出他被狼狽甩了這件事,溫長曦發現自己居然嫉妒她給褚逐雲留下傷害這件事。雖然她也一視同仁給了自己一刀,但他什麼類型的傷口都想要,給褚逐雲的和給他的不一樣……
不過褚逐雲好像沒從她這裡得到過什麼禮物。
那塊腕表,到底是怎麼出故障的,他每年都會送去檢修,重新上油再調校,那幾天的分離已經很熬人了。
現在已經二十三天了,他好像不是把手表,而是把自己的左手大拇指丟給了彆人。
二十三天了。
距離她離開也有很多年了,但溫長曦不想再估計這個數字,但它就在那裡,他一動這個念頭,細胞就自動運算出了答案,因為他每一秒都在經曆離彆後的時間,很快,和她在一起的時間就要比和她分開後的時間短了,如果想贏下這場賽跑,好像隻有死路一條。
她不曾告訴他生命的意義,但這個問題本來就不該從彆人身上尋找答案,向彆人求索,多半隻能得到問題,溫長曦從她身上隻得到了疑問,這疑問卻讓他走了這麼遠的路,而且還要繼續走下去,他明知道就算用一生丈量這條路,也不可能遇到那個人了。
手表要是永遠回不來的話,其實也不錯,他可以試著走走彆的路。
下午離開辦公室,他特意囑咐司機換了條路走,然後他回去了舊宅,在市裡的彆墅和郊外的莊園他都很喜歡,但彆墅有周住過的痕跡,實在礙眼。
他不喜歡這個人,但也不知道為什麼她總是和他攪合在一起,因為某個神秘力量的推動,這力量把她送到他身邊,卻沒編排好他和她的命運。這也是好事,他和她的故事是兩個人一起演繹的,至於周天盛的事,他不去在意,就會慢慢模糊掉的,反正她到最後也不在意了。
彆墅近,他明早還要開會,隻好勉強自己進了屋,這裡已經不住人了,隻有定期維護打掃的安排,三樓的花還是每天會換,他站在她臥室的門口,走了一圈,突然有種衝動想去莊園看看。
那裡她的臥室總是更特殊一些,她在那裡降臨這個世界,也許某一天大發慈悲,她就又在那裡睜開眼睛,她沿著走廊往下走,他就跟在她的身後,踩著她的影子,這條走廊沒有邊際,是一個完美的莫比烏斯環。
他驚覺他在沉思中回到了那個晚上,她頭也不回往前走,他不知道她要去往何方,隻能惴惴不安跟在她身後。
記事以來,大多數事情他都有八成以上把握,剩餘不確定的,也能承受其損失,這是基本的風險管理。唯有這件事,他無法控製,也無力承擔,隻能一直往前走,往前走。他不知道該怎麼挽留,也不知道怎麼告彆,他看著她的背影靠近湖水,他想喊住她說前麵沒有路了,到底要走到哪裡才夠,如果不用今晚離開,那麼明天怎麼樣,或者後天也好,再過幾天可以去看雪,她是不是在某個晚上順口提過,或者再過一年,十年,或者再過一生……
為什麼不能等他死掉再走,他可以為此活得短一點,如果她喜歡他年輕時的容顏,那麼他老去時再走不好嗎。如此一來,他大概會像古老故事裡沐浴少女鮮血的女伯爵那般,渴求青春如癮君子。他可以為留下她傾儘一切,但她不在乎。
但你不在乎。
你不是正在看我的痛苦嗎,你看著這蒼白的文字,旁觀我的掙紮我的糾結,你像是切開一隻蝴蝶那樣賞玩我的靈魂,但我完全不怪你,因為我們本來就不在同一個世界,我的愛恨淺薄在一張紙上,你願意投以一瞥,紙頁就忍不住簌簌抖動,文字就要脫框而出,整顆心都雀躍得像是要登台的獨舞者。我明明難過到要掉下眼淚了,但想到你在看,就恨不得掉淚的角度也最好看。
你在看嗎?
你贏了。
又過了幾日,腕表回到了他的手腕上。多年後,又作為他唯一的陪葬品和他長眠於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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