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為赴夢?
夢籠之中關著術法變作的蝴蝶,隻有在夢渡節前後,夢境的大門才會開啟,此時凡人修士皆可入夢,夢裡繁華,夢外蒼涼。
術法隻有一炷香的夢,卻有人沉浸在夢土裡不願醒來,因此赴夢要求二人同往,另一個人在夢外叫醒夢中人。
了解完赴夢的規則,你再看應觀棋這張笑眯眯的臉,怎麼樣都覺得他不懷好意,在他眼裡,你這條性命應該沒有他精貴,他是前途無量的忘川渡修士,你是靈力儘失的拖油瓶未婚妻,他就這麼放心把性命交給你?
大概是你臉上的懷疑太明顯,應觀棋說:“我很少做夢。”
你接過商販遞給你的紙燈籠,透過朦朧白紙,裡麵好像真的飛著一隻蝴蝶,透出來的光也忽閃忽閃的。
“而且也很少有美夢,”應觀棋歎息一般道,“我想不出我自己的美夢該有的模樣。”
他的臉也隨著夢籠的光時明時暗。
你說:“我隻是擔心你不叫醒我。”
你越來越覺得和應觀棋赴夢這件事不靠譜了,不過996就在背後,要是他真的靠不住,就叫996儘力給你後腦勺來一下,不管美夢噩夢都該煙消雲散了。
應觀棋點點頭:“你對我……態度確實有所不同,不如我先赴夢,你若是不信我,就彆叫醒我了。”
他一臉坦然,仿佛自己真的把命交到了你手上。
“我和你並不算熟悉,也遠不到生死相托的地步,”你說,“這些話就彆講了,我會叫醒你的。”
賣夢籠的街道上多是情侶,還有一些父母和子女的搭配,夢的時間很短,卻也得確實睡上一覺,有些人黏黏膩膩睡在彼此懷裡,有些人席地而坐,大概更多人回家再用,於是三三兩兩提著夢往街道外走去。
應觀棋盯著一對牽著手說笑著路過的情侶,回頭問你:“那麼……”
你打斷了他,指了指地麵:“你就在這裡睡吧。”
應觀棋身形高挑,倒頭就睡太攔路,見他真的就要向地麵摔去,你又急忙薅住他領子把他提起來,靠住了街角一片僻靜角落的牆麵。和他相處總有種拳頭打棉花上無處著力的茫然,但白日的應觀棋則青澀得多,攻守易勢,你的目光又一次鎖住了他眼下的那枚小痣,問他:“你真的是應觀棋?”
應觀棋從容道:“如假包換。”
他靠著牆,看著你把配套的線香拿出來,豎在他麵前,示意他給你點上,他彎唇對你笑了笑,你背對著的夢籠燈光,落在他臉上,是一個顛倒現實的夢境。應觀棋伸出手,夜晚的他沒背上劍匣,但你猜他應該是常執劍,手腕清瘦卻很有力量,指節的線條像板正的竹子。他把你的手扶正,指腹溫暖而柔軟,一觸即分又極有分寸,而後你的眼前點燃了一簇明亮的火焰,從他食指指尖冒出來,再被丟上線香的頂端。
應觀棋看到線香點燃,抬頭正對上你的眼睛,光圈聚焦在他翹起的嘴唇上,眼下的小痣上,拚裝在一起,湊成眼前這個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臉,遑論昨日今朝,你的眉心沒來由地抽動一下,問他:“你做夢……不會突然殺人吧?”
好像不該說這種話,但你那一瞬懷疑,眼前的人已經不是人了,而是個心平氣和的惡鬼,或者心如死灰的魂魄,應觀棋被你逗樂了:“你在擔心這個?我睡覺很乖的。”
……他看起來就很符合“吾好夢中殺人”。
應觀棋打開夢籠的蓋子,從中抓出了一隻蝴蝶。
他的拇指和食指捏住它璀璨的翅膀,放在眼前仔細端詳了片刻,對你說:“一枕南柯夢,夢裡的時間和夢外總是不同,一炷香後,你願意的話就叫醒我。”
你忙問:“該怎麼叫醒你?”
應觀棋想了想道:“叫我的名字吧。”
“如果你還是不醒呢?”
應觀棋指了指自己心口:“你可以給我一刀。”
你認真道:“我不想見血,真那樣的話,我會給你一耳光。”
“……”應觀棋愣了愣,然後笑得格外明媚,“為了再和你說話,我想我不會迷失在夢裡的。”
“不過夢見你的話,就得另說了。”
言罷,他把蝴蝶一口吞了下去。
應觀棋居然是站著睡著的,他選了個相對舒適的站姿,或許他習慣了這種姿勢,畢竟修真小說裡修士風餐露宿也有可能,他抱著手臂,心理學上,這是個防衛的姿態,儘管用在他身上,你更多覺得和耍酷有關。
如果赴夢不假,那他現在就是睡著了,一炷香的時間裡,他都會在一場美夢之中,這是一個危險的間隙,如果你想,你可以隨意奪走他的性命,但這個應觀棋仿佛並不把生死放在心上,他更多是在賭,賭你沒興趣殺他,這種自信毫無意義。
你寧可覺得,他抱持死了也無所謂的心態,樂於把自己的生命托付在你的掌心。
為什麼是你呢?白日裡,你對應觀棋可不友善,而白日的應觀棋也沒有這種遊刃有餘的攻擊性,更重要的是,這個應觀棋身邊沒有跟一個說話跟下刀子似的奚雲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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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漫無目的亂想時,一炷香已經燃了一半,應觀棋的臉上依然毫無表情,人在做夢時眼珠會轉動,甚至可能伴隨著表情,可這人做夢也一副雲淡風輕,你甚至懷疑他夢中什麼都沒有,隻是茫茫白霧。
你繼續觀察他,試圖和白天那個應觀棋分出不同。他身著的黑衣是交領,領口處用黑白兩色繡出黑白兩色棋子,各一個,一左一右低調地反射著街道的光,手腕上的銀鈴伶仃地懸著,你想碰碰它看個明白,卻看見他肩頭那條銀線繡成的龍眨了下眼睛。
……
你忍不住盯著看,那條龍對你呲了呲牙,仿佛在說:“你瞅啥”。
應觀棋睡著,這條龍在你麵前就不太安分,你眼睜睜看著它從右肩飛到左肩,又從肩膀飛到胸口,你正發愣,指尖一痛,下意識把線香甩了出去。
原來已經快燒儘了。
你沒打算讓應觀棋就這麼窩囊的做夢死掉,畢竟你對於自己的夢境也很有興趣,對於他,也有點好奇,隻是線香還剩底下一點沒燒完,你拿捏不住到底是多長時間,隻好看著應觀棋的臉想,再等個一分鐘就把他叫醒。
沒有手表,你隻好默默數著自己的心跳。跳個六七十下就差不多,一、二、三……你想應觀棋大概真的沒有做夢。
雖然他的神情和恬靜的睡眠也扯不上關係,他隻是麵無表情地閉上眼,仿佛剛剛給你的笑容,隻是他收放自如的假麵。
數到第六十五下時,他身上的龍已經開始對你怒目而視,於是你試探著伸手想要把應觀棋搖醒,就在此刻,他的睫毛抖動了一下,一滴眼淚,沿著他的臉頰落了下來。
同時你喊道:“應觀棋?”
他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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