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裹挾著寒意,何雨生推門而入時,帶回了一股子濃重的消毒水味兒。
他將手裡那瓶碘酒和一小罐紫藥水啪地一聲擱在桌上,瓶身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驚得灶台後的何雨水一哆嗦。
屋裡彌漫著棒子麵粥特有的、樸素的香氣。
何雨水正拿著根木棍,小心翼翼地攪動著鍋裡的粥,防止糊底。
灶膛裡的火光,在她那張因憂心而繃緊的小臉上跳躍。
“哥,你回來了。”
何雨生嗯了一聲,脫下大衣,目光掃過桌上的東西,然後徑直走向牆角的水桶和那條早已僵直的草魚。
“粥好了就盛出來,看著魚,我先去拾掇。”
他拎起水桶和魚,沒有絲毫遲疑,轉身又拉開了門。
院子裡,幾戶人家窗戶裡透出的昏黃燈光,像一隻隻窺探的眼睛,將懸掛在屋簷下的何雨柱照得無所遁形。
他身上的血跡已經凝成了暗紅色的血嘎巴,黏在破碎的衣物和皮肉上,整個人像一袋破敗的麻袋,隨著夜風輕輕晃動。
疼痛早已麻木,取而代之的是深入骨髓的屈辱和冰冷。
院裡人進進出出的指指點點,那些壓低了聲音的議論,紮得他五臟六腑都在抽搐。
當何雨生那道挺拔如槍的身影再次出現在院裡時,何雨柱那雙腫脹的眼皮猛地掀開了一條縫。
希望,瞬間在他死灰般的眸子裡點燃。
“哥……大哥……”
他的嗓子乾裂得如同被砂紙磨過,發出的聲音嘶啞難聽。
“我錯了……我真錯了……你放我下來吧……求你了……”
何雨生充耳不聞。
他將水桶重重往地上一墩,抄起那條大草魚,手裡的刀子唰地一下就刮向魚身。
魚鱗紛飛,在昏暗的光線下反射著零星的寒光。
何雨柱見他不理,心裡那股求生的欲望愈發強烈,他掙紮著,帶動鐵鏈嘩嘩作響。
“哥!我幫你拾掇魚!這活我熟……你放我下來,我給你打下手……求你了哥……”
他以為,放低姿態,展示自己的用處,就能換來寬恕。
然而,何雨生終於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他沒有回頭,隻是側過臉,一道冰冷的視線刀子般剜了過來。
“拾掇你自己吧。”
話音未落,他猛地站起身,拎著那把還在滴水的刮魚刀,大步流星地走向何雨柱。
何雨柱嚇得渾身一顫,以為大哥又要動手。
不料,何雨生一把解開拴在自家屋簷下的繩子,拖著半死不活的何雨柱,像拖一條死狗,徑直走向了正對著的賈家門口。
賈家的門窗緊閉,裡麵連燈光都熄了,顯然是在裝死。
何雨生看也不看,尋著賈家門前的房梁,將麻繩往上一甩,三兩下便將何雨柱重新吊了起來,這次,正對賈家大門!
“哥!哥你乾什麼!”何雨柱的哀嚎裡帶上了絕望。
“閉嘴!”
何雨生一腳踹在旁邊的柱子上,震得房梁上的灰塵簌簌往下掉。
“再嚎喪,我今晚就給你鬆鬆筋骨!”
何雨柱瞬間想起了部隊裡老兵們說的那些駭人聽聞的手段,頓時嚇得魂飛魄散,牙關緊緊咬住,再不敢發出半點聲響,隻有粗重的喘息和壓抑的嗚咽。
院子裡死一般的寂靜。
何雨生這才滿意地走回去,繼續拾掇那條魚。
刮鱗、開膛、去臟、清洗……他的動作沉穩而利落,仿佛剛才那場驚心動魄的交鋒,不過是隨手拍死了一隻蒼蠅。
足足半個多小時,他才將那條碩大的草魚處理得乾乾淨淨,用鹽裡外抹勻,放進盆裡。
等他端著盆回到屋裡時,一股飯菜的香氣撲麵而來。
桌上,兩碗稠糊的棒子麵粥正冒著熱氣,旁邊還有一小碟剛炒好的小青菜,碧綠生青,看著就讓人食指大動。
何雨水局促地站在桌邊,雙手緊張地絞著衣角。
她看著大哥洗了手,坐了下來,端起碗,卻遲遲不敢動筷。
“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