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下清靈丹的第二日，蘇清寒的氣色明顯好了許多，眉宇間的蒼白淡去不少，說話時也有了力氣。崔羨漁一早便去了渡口，不是為了擺渡，而是要跟鄉親們辭行——他既已決定隨蘇清寒去清寒穀，總得把身後事交代清楚。
臘月的渡口寒風依舊，卻比前幾日多了幾分年味。幾個鄉親正圍著收拾漁網的李大叔說笑，見崔羨漁過來，張老爹率先揮了揮手：“羨漁，今早不擺渡了？”
崔羨漁走到眾人麵前，雙手攥了攥，才把話說出口：“李大叔，張老爹，各位鄉親，我今天來是想跟大家說個事——我要走了，去個遠地方，以後這渡口，可能沒法再守了。”
這話一出，眾人都愣住了。李大叔放下手裡的漁網，皺著眉：“走？去哪？好好的怎麼突然要走？”
“是之前救的那位蘇姑娘，她……她要帶我去學本事，去見識外麵的世界。”崔羨漁沒敢提修仙的事，隻撿著尋常話說，“我想了很久，還是想去試試。”
張老爹歎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你這孩子，咋就這麼實誠？那姑娘來曆不明，你就不怕出事？”
“蘇姑娘是好人，不會害我的。”崔羨漁語氣堅定，“而且我也想出去看看，不想一輩子守著這渡口。”
眾人見他主意已定，也不再多勸——崔羨漁爹娘走後，他一個人守著渡口，日子過得冷清，如今有機會出去闖，也是件好事。李大叔沉吟片刻：“你走了，這渡口咋辦？冬天過江的人雖少，可沒個擺渡的也不行。”
“我想著，把渡船托付給李大叔您。”崔羨漁看向李大叔，“您要是有空，就幫著撐撐船，鄉親們給的擺渡錢，您拿著就好。要是您沒空，也彆勉強，跟鄉親們說一聲就行。”
李大叔點了點頭：“行，這渡船我幫你看著。你在外頭要是受了委屈，就回來，這渡口永遠給你留著。”
崔羨漁心裡一暖，眼眶有些發熱。他又跟鄉親們說了些話，把屋裡的米缸、鹹菜壇，還有爹娘留下的幾件舊家具，都托付給了鄰居王大娘幫忙照看，才轉身往家走。
回到小屋時，蘇清寒正坐在桌旁，手裡拿著一片乾枯的藥草，仔細端詳著。見崔羨漁回來，她抬起頭：“都交代好了？”
“嗯，渡船托付給李大叔了，屋裡的東西也拜托王大娘照看。”崔羨漁走到桌旁坐下，看著蘇清寒手裡的藥草，“這是什麼？”
“這是‘凝水草’，凡俗之地少見，沒想到這渡口附近就有。”蘇清寒把藥草放在桌上，“它能輔助凝練水係靈息，你帶上，以後修煉能用得上。”
崔羨漁拿起凝水草，葉子摸起來有些粗糙，顏色是深綠色的，邊緣帶著些細小的鋸齒，看著平平無奇，沒想到還有這麼大用處。他小心地把藥草收進懷裡，又想起一事：“蘇姑娘，我們什麼時候出發去清寒穀？去那裡要走多久？”
“等我再恢複兩日，把靈力補滿就出發。”蘇清寒說，“清寒穀在青莽山脈深處，尋常人走要半個多月，我們用修士的法子趕路，三天就能到。”
“修士的法子？是像說書先生說的那樣，能飛嗎？”崔羨漁眼睛一亮。
蘇清寒忍不住笑了：“現在還不行，我傷還沒好，沒辦法帶著你禦空飛行。我們先用法術加快腳程，等出了這凡俗地界，再想彆的辦法。”
接下來的兩日，崔羨漁一邊幫蘇清寒打理小屋，一邊跟著她學些基礎的吐納之法。蘇清寒教他如何感知天地間的靈氣，如何將靈氣引入體內，與自身的靈息融合。崔羨漁學得很快，隻用了一天，就能自主吸收少量靈氣，雖然量很少，卻讓他明顯感覺到身體輕快了不少，之前凍得發僵的手腳，也暖和了許多。
出發前一晚，崔羨漁去了爹娘的墳前。他在墳前蹲了很久，把自己要去修仙、要去外麵闖的事，都跟爹娘說了一遍。他沒哭，隻是聲音有些沙啞：“爹，娘，你們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照顧自己，將來有本事了，就回來給你們上墳，給你們爭光。”
回到小屋時，蘇清寒已經收拾好了行李——她的行李很簡單，隻有一個小小的布包，裡麵裝著幾件換洗衣物，還有幾個小玉瓶，裡麵裝著丹藥。她見崔羨漁回來，遞給他一雙布鞋：“這是我用靈力加持過的‘輕行鞋’，穿上它趕路，能省不少力氣，還能防風寒。”
崔羨漁接過布鞋，鞋麵上繡著淡淡的水紋圖案，摸起來很舒服。他趕緊脫下腳上的舊棉鞋，換上輕行鞋，果然覺得腳下輕快了不少，連寒風都好像吹不到腳上了。
“蘇姑娘，你還有多少這樣的好東西？”崔羨漁好奇地問。
“這些都是最基礎的法器和丹藥，等你到了清寒穀，學了修煉之法，以後也能自己做。”蘇清寒笑著說，“好了，早點休息吧，明天一早我們就出發。”
崔羨漁點了點頭，躺在椅子上，卻怎麼也睡不著。他想著即將離開的崔家渡，想著爹娘的墳，想著鄉親們的囑托，又想著未知的清寒穀，想著蘇清寒說的修仙世界，心裡既緊張又期待。
一夜很快過去。第二日天還沒亮，蘇清寒就叫醒了崔羨漁。兩人簡單吃了點粥，便背著行李，走出了小屋。
崔羨漁回頭看了一眼自己住了十七年的小屋，看了看渡口的渡船，看了看遠處青莽山脈的輪廓，深深吸了口氣，轉身跟上蘇清寒的腳步。
蘇清寒從布包裡拿出一張黃色的符紙，捏在手裡，嘴裡默念了幾句咒語。符紙瞬間燃燒起來，化作一道淡金色的光，籠罩在兩人身上。崔羨漁隻覺得腳下一輕，走路的速度明顯快了不少，而且一點也不覺得累，連寒風都好像被金光擋住了。
“這是‘疾行符’，能讓我們的速度快上三倍。”蘇清寒解釋道，“我們先往青莽山脈深處走，避開凡俗之地的人。”
崔羨漁點了點頭，緊緊跟在蘇清寒身後。兩人沿著寒江岸邊的小路，朝著青莽山脈走去。路上偶爾遇到早起的鄉親，他們隻覺得眼前一花，就沒了兩人的身影——疾行符不僅能加快速度，還能讓人不易被察覺。
走了約莫一個時辰，兩人終於走進了青莽山脈。山裡的樹木枝繁葉茂，即使是冬天，也透著股生機。蘇清寒收起了疾行符的金光，放慢了腳步：“從這裡開始，靈氣就比凡俗之地濃了，你可以試著一邊走一邊吸收靈氣，鞏固吐納之法。”
崔羨漁依言照做，閉上眼睛，集中注意力，果然感覺到周圍的空氣中，有許多細微的、暖乎乎的氣息，正朝著自己的身體湧來。這些氣息進入體內，與心口的靈息融合在一起，讓他覺得渾身舒暢。
“怎麼樣？有沒有感覺到靈氣？”蘇清寒問。
“嗯，感覺到了，很舒服。”崔羨漁睜開眼睛，臉上滿是驚喜。
蘇清寒笑了笑：“這隻是最基礎的，等你到了清寒穀，那裡的靈氣更濃，修煉起來也更快。”
兩人一邊走，一邊聊著天。崔羨漁問了很多關於修仙界的事，蘇清寒都一一解答——她告訴崔羨漁，修仙界分為練氣、築基、金丹、元嬰等多個境界，每個境界又分為初期、中期、後期；她告訴崔羨漁，清寒穀是修仙界中以水係功法聞名的宗門，門裡大多是女弟子，師父是位修為高深的金丹期修士；她還告訴崔羨漁，修仙界雖然有飛天遁地的本事，卻也充滿了危險，不僅有強大的妖獸，還有互相爭奪資源的宗門和修士。
崔羨漁聽得入了迷，對修仙界的向往又多了幾分。他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好好修煉，早日成為厲害的修士，不辜負蘇清寒的期望，也不辜負自己的選擇。
不知不覺間，太陽已經升到了頭頂。兩人走到一處小溪邊，蘇清寒停下腳步：“我們在這裡休息片刻，吃點東西再走。”
崔羨漁點了點頭，坐在溪邊的石頭上，看著清澈的溪水，心裡忽然想起了崔家渡的寒江。他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以前的生活了，從今以後，他的人生，將與修仙緊密相連。
而此時的青莽山脈深處，一道黑影正隱藏在樹林裡，遠遠地盯著崔羨漁和蘇清寒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正是之前追殺蘇清寒的柳如眉。她並沒有離開，而是一直跟在兩人身後，等著合適的時機，再次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