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羨漁剛走到屋前的老柳樹下,就見個青布衣裳的女子背對著他站在門邊,手裡的藥籃垂在身側,籃子裡露出半截乾枯的藥草,風一吹,她鬢邊的碎發飄起來,看著倒像是附近山裡采藥的村姑。
可他心裡卻莫名一緊——這幾天天寒地凍,山裡的藥草早枯透了,哪有人會這時候進山采藥?而且這女子站在門口,沒喊門也沒敲門,就那麼僵著,透著股說不出的怪異。
“這位姑娘,你找哪位?”崔羨漁停下腳步,隔著幾步遠問道。
青布女子猛地轉過身,崔羨漁這才看清她的模樣:臉盤小巧,眉眼卻生得淩厲,尤其是一雙眼睛,黑沉沉的像深潭,盯著人看時,總讓人覺得渾身不自在。她上下打量了崔羨漁一番,聲音又冷又硬:“你就是這屋子的主人?”
“是我,我叫崔羨漁。”崔羨漁點了點頭,心裡的疑惑更重了,“姑娘你找我有事?”
青布女子沒回答,反而往屋裡瞥了一眼,嘴角勾起抹冷笑:“屋裡是不是還有人?一個穿狐裘鬥篷、戴銀鐲子的女子。”
這話讓崔羨漁心裡“咯噔”一下——她找的是蘇清寒!而且看她這語氣,不像是朋友,倒像是仇人。他下意識地往門邊擋了擋,語氣也沉了下來:“屋裡就我一個人,沒什麼狐裘鬥篷的女子。姑娘你找錯地方了。”
“找錯地方?”青布女子往前邁了一步,身上忽然散發出一股寒意,比江裡的冰碴子還要冷,“我追蹤她的氣息一路到這兒,怎麼可能找錯?小子,我勸你彆多管閒事,把人交出來,我還能饒你一命。不然,連你一起收拾!”
她的聲音不大,卻帶著股讓人膽寒的氣勢。崔羨漁握緊了手裡的擺渡竿——這竿子是硬木做的,一頭還包著鐵,平時用來撐船,關鍵時刻也能當個武器。他雖然知道自己可能打不過這女子,可蘇清寒還在屋裡,他不能讓她出事。
“我說了,屋裡沒人。你要是再胡攪蠻纏,我就喊人了!”崔羨漁梗著脖子,強裝鎮定地說道。
“喊人?”青布女子嗤笑一聲,抬手對著旁邊的老柳樹揮了一下。崔羨漁隻覺得眼前一花,就聽見“哢嚓”一聲脆響,碗口粗的柳樹枝竟然斷了,斷口平整得像用刀削過一樣。
他嚇得瞳孔一縮——這女子竟然有這麼大的力氣?不對,剛才她明明沒碰到樹枝!
就在這時,屋門“吱呀”一聲開了,蘇清寒站在門口,身上還裹著崔羨漁的粗布棉襖,卻絲毫掩不住她身上的清冷氣質。她看著青布女子,眼神冰冷:“柳如眉,你追了我三天三夜,還沒完沒了了?”
“蘇清寒!”柳如眉看到蘇清寒,眼睛瞬間亮了,語氣裡滿是恨意,“我還以為你躲到哪個老鼠洞裡去了!把‘寒淵珠’交出來,我可以給你個痛快!”
“寒淵珠是我清寒穀的寶物,憑什麼給你?”蘇清寒冷笑一聲,往前走了兩步,擋在崔羨漁麵前,“你三番五次追殺我,真當我怕你不成?”
崔羨漁站在蘇清寒身後,心裡又驚又急。他聽出來了,這柳如眉是衝著蘇清寒來的,還想要什麼“寒淵珠”。而且看她們倆的樣子,今天肯定要動手。他想幫蘇清寒,可自己就是個普通人,連剛才柳如眉斷樹枝的本事都看不懂,怎麼幫?
“怕不怕,試試就知道!”柳如眉說著,從藥籃裡掏出一把短劍——那劍比普通的匕首長不了多少,劍身卻泛著幽藍的光,一看就不是凡品。她腳步一動,就朝著蘇清寒衝了過來,速度快得像陣風。
蘇清寒早有準備,手腕一翻,銀鐲子“引靈鐲”瞬間發出白光,一道淡藍色的光盾擋在她麵前。柳如眉的短劍砍在光盾上,發出“叮”的一聲脆響,火花四濺。
柳如眉被震得後退了兩步,臉色有些難看:“你都受了傷,還能催動法器?看來我之前還是小看你了!”
“對付你,還不需要我儘全力。”蘇清寒的臉色也有些蒼白——她之前被柳如眉追殺,受了內傷,昨晚又在江裡凍了半天,靈力本就不足,剛才催動引靈鐲,已經耗了不少力氣。
柳如眉看出了蘇清寒的虛弱,眼神一狠,再次衝了上來。這次她沒直接砍向蘇清寒,而是繞到側麵,想攻擊站在後麵的崔羨漁——她知道蘇清寒心善,肯定會護著這凡人。
果然,蘇清寒見柳如眉衝過來,趕緊側身擋在崔羨漁麵前,同時抬手打出一道藍光,朝著柳如眉射去。柳如眉早有防備,側身躲開,短劍一揮,一道劍氣朝著崔羨漁的方向劈去。
“小心!”蘇清寒驚呼一聲,想再催動靈力擋開,卻已經來不及了。
崔羨漁隻覺得一股冷風朝著自己劈來,嚇得渾身僵硬,連躲都忘了。就在這時,他心口忽然傳來一陣暖意,那股之前感應到的靈息竟然自己冒了出來,在他身前形成了一道淡淡的水紋。
劍氣劈在水紋上,竟然慢慢消散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柳如眉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著崔羨漁:“你……你一個凡人,怎麼會有靈息?”
蘇清寒也很驚訝,她沒想到崔羨漁的靈息竟然能自主護主,而且純度比她想象的還要高。她很快反應過來,對著崔羨漁喊道:“快進屋!關上門,彆出來!”
崔羨漁這才回過神,知道自己在這裡隻會拖累蘇清寒,趕緊轉身跑進屋裡,反手關上了門。他靠在門後,能清晰地聽到外麵的打鬥聲——有兵器碰撞的脆響,有靈力波動的呼嘯,還有女子的喝斥聲。
他心裡又急又怕,想出去幫忙,可又知道自己出去也沒用。他隻能握緊拳頭,在心裡祈禱蘇清寒能打贏。
過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外麵的打鬥聲漸漸停了。崔羨漁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慢慢打開了一條門縫,往外看去。
隻見蘇清寒靠在老柳樹上,臉色蒼白得像紙,嘴角還掛著血絲,顯然受了傷。柳如眉站在不遠處,手裡的短劍掉在地上,胳膊上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正往外流血。
“蘇清寒,算你厲害!”柳如眉咬著牙,眼神裡滿是不甘,“不過你彆得意,我回去告訴門主,就算把這青莽山脈翻過來,也要把你和寒淵珠找出來!”
說完,她撿起地上的短劍,踉蹌著轉身,很快消失在樹林裡。
崔羨漁趕緊跑出去,扶住蘇清寒:“蘇姑娘,你怎麼樣?傷得重不重?”
蘇清寒搖了搖頭,靠在崔羨漁的懷裡,聲音虛弱:“我沒事,隻是靈力耗光了,還有點內傷……剛才謝謝你的靈息,不然我可能就擋不住她那道劍氣了。”
“我……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那靈息自己就冒出來了。”崔羨漁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看著蘇清寒嘴角的血絲,心裡很是愧疚,“都怪我,要是我能幫上忙就好了。”
“你已經幫了我大忙了。”蘇清寒笑了笑,眼神裡滿是溫柔,“而且,你能自主催動靈息護主,這說明你的天賦比我想象的還要好。隻要好好修煉,將來肯定能成為厲害的修士。”
崔羨漁心裡一動,之前的猶豫和糾結忽然消失了。他看著蘇清寒虛弱的樣子,又想起柳如眉剛才的威脅,心裡暗暗下定了決心。
他扶著蘇清寒往屋裡走,一邊走一邊認真地說:“蘇姑娘,我想好了。我跟你走,去清寒穀學修煉。我不想再像現在這樣,隻能看著你受傷,卻什麼都做不了。我想變得厲害,想保護你,想保護我想保護的人。”
蘇清寒停下腳步,看著崔羨漁的眼睛。他的眼神很堅定,沒有絲毫猶豫,像寒江裡的冰,清澈又執著。她心裡一暖,輕輕點了點頭:“好。等我傷好了,我們就出發去清寒穀。”
進屋後,蘇清寒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玉瓶,倒出一粒淡藍色的丹藥,遞給崔羨漁:“這是‘清靈丹’,能修複內傷,補充靈力。你幫我把它服下去,再幫我找些乾淨的布條,我要處理一下傷口。”
崔羨漁接過丹藥,小心翼翼地喂蘇清寒服下,又趕緊去找布條和乾淨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