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瀅琅星眸一直垂著,在李扶淵五步之遙外跪身“是,貧尼知錯了。”
“貧尼?”李扶淵深眸眯起,目光緊緊鎖在雙膝貼地的人兒身上,複爾嗤嗤一聲,似諷刺,似否決,“將須空押到院中等候發落,如瀅師太,你隨朕來。”
語畢,青年負手踏上台階,緩緩朝寺中走去。
大殿檀香繚繞中,兩人一前一後立於佛像前,燭火將他們的身影融為一體投在經幡上,恍若眾生譜上注定交疊的有緣人。
良久,李扶淵提前打破這份平靜,“說,你錯在何處?”
謝瀅琅望著他的背影,頭側向一側,“貧尼不該缺席迎接聖駕的儀仗。”
“朕要聽的不是這個。”青年當即轉過身來,扳正她的臉頰,語氣帶著刻意的提醒,“就為拒絕朕,你不惜削發為尼?感業寺的寒燈梵鐘,真能比得上宮廷的錦衣玉食?”
這是兩年來真正的相見,李扶淵眸光帶著狠戾的灼熱,甚至透著殘忍,叫她要竭力地呼吸,才能用平淡的語氣回應,
“皇上,於我而言,優渥的生活是要靠自己爭取的,而不是靠舔一個強人所難的男子得到的。既然推不開躲不掉,與其昧著本心嫁進深宮,不如落儘青絲,斬斷凡緣。”
她揮掉他的手,“錯皆在貧尼,請皇上饒了我師傅吧。”
“貧尼?”他含著這兩個字,猶如心頭肉丟了一塊般,有怒,還有傷。他剛剛登基,就馬不停蹄地前來相尋,她一直以“貧尼”二字隔開二人距離,這已經傷了他的顏麵,他挑明心思,她再次拒絕。
這比打了敗仗還要難受,他突然一拳砸在香案上,頓時,似乎連案上的神佛都為之一顫。
她心裡一跳,但見他手指已滲出血絲,眼眶猩紅,“既然如此,那就怨不得朕了。是須空——”
“皇上,”女子聲音沙啞,“你若真拿我師傅開刀,那必須先殺了我。”她抬起眸子,然心裡卻翻江倒海,見他幾乎暴怒,又是一陣膽怯。
“你以為朕不敢嗎?”他怒斥著,突然拔出腰間佩劍,抵在她的喉間,那眼神,似恨不能將生吞活剝。
而她,卻閉上雙眼。他心中一痛,猛然將劍插回劍鞘,又衝出大殿。
她耳後儘是他的咆哮,“謝瀅琅,彆以為你出了家,就萬事皆空。”
傍晚
謝瀅琅來到須空的禪房。剛挨完打的須空躺不了,站不起,隻能斜倚著枕頭,靠在床榻上。
見她長睫被淚水濕濡,須空朝她伸手,微笑著示意她過來。
榻邊,謝瀅琅將小手覆蓋在師傅的手背上,“對不起師傅,是我害了你。”
“挨頓打算什麼?”儘管秋日清涼,但須空額間仍浮滿汗水,聽到窗外垂暮的鐘聲響起後,她小聲提醒,
“如瀅,皇上這幾日在寺中齋戒,你可得當心點,千萬彆露出馬腳。”她指的是假扮尼姑一事。
“弟子明白。”她自然知道輕重,想到平日裡爹娘和寧月臣的來信都是托給師傅,謝瀅琅唇角微微顫動,想詢問須空最近可有收到,門外卻響起一陣扣門聲,
“如瀅,你給咱家滾出來。”
聽聲音,來者是張公公。謝瀅琅打開房門時,果真見一寺人臉色陰沉,雙手叉腰,鄙視的態度不言而喻。李扶淵清晨揚言不會放過她,下人自是看主子臉色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