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中秋,煙火絢爛,闔家歡樂。
趙翡卻在她的小作坊翡翠光忙活,早出晚歸。
“東家,寧德侯府要辦喜事,光是螺鈿漆器就下了十二擔,接不接一擔來做?”秋澈堂的胡掌櫃,早些年受過趙翡的恩惠,如今偶爾過來送上一單生意,還了恩情。
“寧德侯府有兩位千金,是哪一位?”趙翡頓時來了興致,嬌俏含笑。
“是薑三女郎,據說癡情到要嫁給一位從四品鎮北將軍為平妻。”胡掌櫃壓低了嗓音。
嘖嘖,平妻說得好聽一點是妻子,可是前頭還有一位原配夫人呢。
一時間,趙翡不知道,應該同情哪一位。
“胡掌櫃,多謝你這幾年的關照,這次我隻能接下半擔子訂單。算一算日子,我家夫君已經出征三個月了,如今估摸著是要返程了。等他回來,家裡頭事務多,忙不過來。”趙翡抱拳作揖,笑容明媚。
“哦,你家那位也是鎮北將軍,看緊一點,莫見樣學樣。”胡掌櫃打趣道,爾後告辭離開。
緊接著,丫鬟陶陶歡喜趕來,揚著書信。
趙翡見狀,迫不及待地接過來拆開。
那是周彥章寫的家書,每隔半個月一封,都是軍營裡頭的瑣事,細碎得很,趙翡尤其愛讀。當然,周彥章最後還會表達一段相思意,教趙翡甜蜜得合不攏嘴。
“遭了,夫君說此次剿匪失敗了,很是擔憂太後娘娘會問責。”趙翡愁眉不展,笑意全無。
這封家書,竟是寫於半個月前,來得太遲,許是路上耽擱了。
“女君,君姑今早還喜氣洋洋地拉著小姑奶奶去逛秋澈堂,說是要為男君接風洗塵。”陶陶將周母陸氏那剛喝完湯藥便容光煥發的模樣,模仿得惟妙惟肖。
“要攔住她們,夫君吃了敗仗,招搖不得。”趙翡著急起來,牽了後院養的河曲馬,一路狂奔,憂心忡忡。
然而,到了秋澈堂,不見周母和她的好女兒周知南的蹤影。
趙翡本來打算上前詢問一番,驀然見到了周彥章。
她使勁地揉開眼睛,確認再三。
錯不了,正是周彥章。
玉羽眉飄逸淡淡春香,瑞鳳眼揉碎點點星光,一襲寶藍色銀滾邊仙鶴紋直裾,白玉曲項式簪束發,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她的夫君,雖然是軍戶出身,但是天生貴氣,注定不凡。
“夫君,你怎麼在這裡?”趙翡脫口而出,語氣生硬。
隨後,她反應過來,連忙整理一下額前的亂發,輕聲問道:“夫君,你提前回來了?”
話音剛落,周母陸氏火急火燎地將周彥章拽入秋澈堂,準備上樓。
那秋澈堂的貴客,都是上樓飲茶,慢慢挑選物件。
趙翡瞧了,眼皮子狂跳,感到不安。
“阿翡,回家等我,我會解釋。”周彥章終究回了頭。
趙翡聽後,心底涼了一半。
她不知曉自己是如何做到一人一馬歸家的。
到了正院,她枯坐著,足足等待一個時辰。
“阿翡,還記得十年前,我從東海岸邊將你打撈起來那日麼?你開著玩笑,大恩不言謝,不如以身相許。我直接拒絕了,我說我已經心有所屬。她是天上月、瑤池花,遠遠看著就滿足了。”周彥章耐著性子,柔聲細語。
後來,周彥章向她提親,道是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無論周母陸氏怎麼絕食反對,他都獨自跪地,懇求周母陸氏成全。
曾經的轟轟烈烈,未曾相忘,感動至今。
可惜,故人心易變。
“所以,你的白月光是寧德侯府薑三女郎薑黎?”趙翡苦笑道。
“阿翡,若不是黎娘在太後麵前美言幾句,我們全家早就下了大獄。她對我們有恩,隻是侯府庶女,斷然不會為難你,你應當知足。”周彥章繼續道。
隨後,周彥章逮住剛剛回來的陶陶,吩咐陶陶收拾正院,騰出來做婚房。
陶陶氣得牙牙癢,望著趙翡,隻等發話,一頓亂拳砸向周彥章。
“周彥章,我拒絕。”趙翡淡然一笑,眸光黯然。
她原本有千言萬語去指責周彥章背信棄義,用情不專。
可是,她累了,揉一揉眉心,幾乎站不穩。
“趙翡,你憑什麼拒絕!你一個孤女,既無父母教養,也無家財傍身,當初嫁給我兒為妾,我都看不上。若不是我兒著了你的道,你豈能進我周家大門。我兒現在好不容易想通了一點,要迎娶寧德侯府千金為平妻,你不自請下堂,還好意思拒絕,給臉不要臉的玩意。”周母陸氏原先拉了好女兒周知南聽牆角,忍不住蹦躂起來,喋喋不休。
“陶陶,閒雜人等,驅逐出去。”趙翡冷了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