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涼州 第五章,選衛_執旗於北_线上阅读小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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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涼州 第五章,選衛(1 / 1)

次日,天光未亮,姑臧城還籠罩在青灰色的晨霧裡。張駿換上一身素色錦袍,隻帶著兩名護衛輕裝簡從,悄悄自王府側門騎馬離去。

馬匹馳出一段距離,待西城大營的輪廓與旌旗在霧中顯現,他勒住了馬,望著那個方向,最終還是搖了搖頭。主營裡將官眾多,關係複雜,他這位空有爵位的"霸城侯"貿然前去,不知道會引來多少猜測。想到這裡,他輕輕扯動韁繩,轉向專門供輔兵操練的側翼校場。

越靠近校場,景象越發粗糙。青石板路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被車轍與馬蹄碾出深淺坑窪的夯土道。剛到岔路口,兩名衣甲不整、挎著舊腰刀的輔兵便從土崗後閃出,手按刀柄,沙啞喝道:“站住!軍營重地,閒人勿近!”

張駿的一名護衛上前,無聲地亮出王府銅符。士兵湊近了仔細辨認,目光在銅符精致的紋路上停留了片刻,臉上露出了茫然的神色。年長的輔兵對同伴低語:“你盯緊,我去報隊正。這玩意兒……瞧著邪乎。”說罷,攥緊刀鞘,小跑著衝向校場深處那排低矮的土坯房。

留下的年輕輔兵,目光在張駿三人身上來回打量,但按著刀柄的手已經悄悄鬆開。他雖然不認識什麼貴人,但那三匹河西駿馬神駿異常,馬鞍精美,絕非常人能用。

很快隊正疾步趕來,老遠就拱手行禮,臉上的疤痕看起來有些猙獰,語氣卻十分恭敬:“貴人恕罪!小人們眼拙,不知是王府駕臨!”他小跑到馬前,指著不遠處一個稍顯乾淨的草棚:“場邊汙穢,恐臟了貴人的靴襪。請移步棚下歇息,小人這就去請校尉……”

“不必驚動,”張駿開口,聲音平靜,“我在此處看看便可,爾等自便。”

“是,是!謹遵貴人吩咐!”那隊正連聲應著,躬身退後時,險些被一塊突起的土塊絆倒,顯得有些狼狽。

張駿一帶韁繩,馭馬停於場邊老槐樹下,靜靜觀望。歪斜的木柵欄勉強圈出一片坑窪不平的空地,積水處反射著天光。士卒們身上的皮甲大多褪色破損,甚至有人穿著雜色的布衣,看起來像一群烏合之眾。

起初,隊伍操練的呼喝聲還帶著幾分粗野不馴,動作也顯得散漫。但當那三匹神駿的坐騎與樹下靜默觀察的身影被眾人發現後,氛圍就變了。開始有人竊竊私語,然後越來越多的目光瞟過來。士卒們的動作漸漸變了味道,揮刀劈砍時刻意加重了力道,呐喊聲也憑空拔高,人人都想在這位身份不明的貴人麵前掙份臉麵。就連那疤臉隊正的號令聲,也突然變得異常洪亮、板正。

張駿覺得索然無味,仿佛在看一場因他而起的、蹩腳的戲。他調轉馬頭,徑直離開了。

穿過幾條逐漸熱鬨起來的街巷,轉過一個街角,張氏族學旁的演武場展現在眼前。這裡與剛才的輔兵校場天差地彆:青石鋪就的地麵平整如鏡,兵器架擦得鋥亮,長槍、環首刀、弓弩依序排列,井然有序。

二十餘名身著統一玄色勁裝的少年,在教習清晰的口令下一絲不苟地演練著刀槍套路。動作標準舒展,姿態優雅,透著世家子弟特有的規範,卻也失之於刻板,流於乏味。

場邊,一名約莫十四五歲、獨自挽弓的少年引起了他的注意。其身姿挺拔如鬆,引弓如滿月,姿態極為漂亮。隻聽“嗖、嗖、嗖”三聲,箭矢連珠破空,穩穩釘在數十步外的箭靶紅心周圍,聚成一朵銳利的花。

是個好苗子。張駿暗自點頭,但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暫時不做決定。他知道,在這裡選人,牽扯的家族關係遠比個人能力重要。

離開族學時,他心下煩悶,隻覺得又是白跑一趟。

日頭漸高,姑臧城北的市集已是人聲鼎沸。張駿帶著護衛走入摩肩接踵的人潮,目光掃過形形色色的麵孔:吆喝叫賣的商販、精打細算的婦人、扛著貨物的苦力、眼神遊移的閒漢……三教九流,魚龍混雜。他試圖從中找出可能藏匿的勇武之士,卻隻覺得眼花繚亂。

“唉,回去吧!”張駿終於帶著幾分挫敗感說道,瞥見身後兩名護衛飛快地交換了一個眼神。他雖然讀不出確切含義,但也猜得到他們心中的嘀咕——大清早出來,漫無目的地轉了一大圈,這就要回去了?

奔波半日,毫無所獲。張駿回到府中書房,揮手屏退了左右。房門輕輕關上的瞬間,他臉上強裝的鎮定與從容頃刻消散,隻餘清晰的疲憊與沮喪。

“到底問題出在哪裡?怎麼跟想得有些不一樣。”一股鬱氣堵在胸口:莫非……真是我能力不濟?他陷入自我懷疑。目光一轉,落到案幾上剛剛順手買回的木履上,隻得喃喃安慰自己:“好在……也不算完全空手而歸。”

夜晚,他穿過熟悉的回廊,走向偏殿。

越靠近偏殿,肅殺之氣愈濃。殿外值守的護衛不僅人數倍增,而且個個甲胄鮮明,手始終按在刀柄上,警惕地掃視著四周的黑暗,空氣中彌漫著鐵鏽與緊張混合的氣息。

張駿有些忐忑踏入,見沒有受到阻攔才鬆了口氣。

殿內,張茂麵帶深深的倦容,正與司馬陰元、左右長史氾禕、馬謨及彆駕吳紹這四位核心幕僚圍坐在案前。他們的聲音壓得很低,案上攤開著幾卷帛書。

“……賈摹的餘黨,必須連根拔起。”左長史氾禕的聲音帶著冷硬,“名單在這裡,涉事者三十七人,都在掌握之中。”

司馬陰元微微頷首,手指在名單上劃過:“當以雷霆之勢,儘數收押。不過,不宜公開處置,以免生出事端,秘密處決為上策。"

張茂揉了揉眉心,燭光在他眼底投下深深的陰影:"可以。但要把握分寸,隻誅殺首惡,不得牽連太廣,動搖人心。"他抬起眼,看到張駿進來,便暫時中止了商議,對侍從揮了揮手:"送上夜宵。"

張駿腳步一頓,立刻明白這是在處理賈摹事件的後續。殿內燈火通明,卻彌漫著一股無聲的壓迫感。

空氣中仿佛還殘留著若有若無的血腥味,他暗自深吸一口氣,將驟然加速的心跳緩緩壓平。

幾位重臣見是他,紛紛閉口不言,點頭致意。

張茂拿起一塊胡餅,語氣刻意放緩,顯得家常:“聽趙伯說,你今日在外奔波了一天?”

“回叔父,”張駿穩住心神,答道,“侄兒是去挑選親衛了。”

“哦?”張茂咬了一口餅,似乎想借這動作衝淡方才的凝重:“辦得如何了?”

張駿將白天在輔兵校場、族學演武場乃至集市的所見所聞,以及自己那套"重潛力、看心性"的想法,原原本本地說了出來。在這剛剛決定數十人生死的偏殿內,談論如何挑選護衛,讓他感覺有些異樣。

張茂聽完,先是微微一怔,臉上的疲憊仿佛被這"書生之見"衝淡了些許,隨即竟放聲大笑起來。一旁的司馬陰元、左右長史等人先是一愣,隨即也紛紛掩麵或撚須,忍俊不禁。殿內原本凝重的氣氛,霎時活躍、輕鬆了不少。

張茂笑罷,用手指輕輕點著他,語氣帶著一種處理完血腥事務後的微妙放鬆:“誰告訴你挑選親衛是這樣的?你哪裡是在選護衛,倒像是在為未來的霸城侯府挑選幕僚班子。”

張駿愣在原地,一時語塞。

見他有些窘迫,張茂語氣轉為沉穩教導,那眼神卻依舊帶著方才議事的銳利:“親衛親衛,首在‘親’,次在‘衛’。何謂‘親’?根基清白,世代可靠,忠心不貳,方能將身家性命托付!何謂‘衛’?勇力堪用,令行禁止,足矣!你要的是能為你擋刀劍、聽號令的銳士,而非滿腹韜略的將才。就像……”他話語稍頓,目光掃過案上那份名單,未儘之言,意味深長。

這時,司馬陰元撚須接口:“霸城侯初次處理這等事務,有所不知。其實您不必如此費心親自去市井、輔兵中甄選。各位將軍麾下,就有很多現成的好苗子。這些人多是軍中將領的子弟,或是世代軍戶出身,家世清白簡單,弓馬武藝是從小練就的,更難得的是,其中不少都曾跟隨父兄去邊境見過血,不是稚嫩的新兵。他們的忠誠,遠非來曆不明的人可比。"

右長史馬謨立刻點頭附和:“陰司馬說得對。再者,府中那些老部下的兒子們更是上上之選。他們父輩的忠心是經過刀劍與歲月,乃至昨夜之事考驗的,"他話語含蓄卻直指核心,“這些小子在軍營行伍裡長大,規矩、聽話、懂事都刻在骨子裡,用著也最放心。”

張駿聞言,目光不由自主地瞥了一眼案上那卷決定了許多人命運的帛書,瞬間明白了“清白”、“可靠”、“忠心”在這些掌權者心中的真正分量,以及自己那套想法是何等天真。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波瀾,鄭重地向張茂和幾位重臣躬身一禮:

“侄兒明白了!謝叔父與諸位大人指點!”

張駿回到自己院中,已是月上中天。侍從早已備好沐浴的熱水與皂莢。他迫不及待地寬衣跳入浴桶,舒服地歎了口氣。

“三日一沐浴,這規矩也不知是誰定的……”他一邊搓著胳膊,一邊小聲嘀咕。

溫熱的水包裹著身體,他靠在桶沿上,感受著熱水帶來的放鬆。

“是不是得尋個機會出去走走,跟這群老狐狸待久了,心性都變得陰沉了。”短暫的放鬆後,思緒沉入一片冰冷的迷霧。“起初以為是場大夢,後來認定是借屍還魂,可如今看來,兩者都不像。”

“老子不會是神經病了吧。”他猛然從水中坐直,水花四濺,咧了咧嘴角,卻終究笑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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