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妙音凝視著手中那幾份墨跡未乾,按著血手印的供狀。
人證與部分真相雖已到手,但她的眉頭卻並未舒展,反而鎖得更緊。
她抬起眼,眸中帶著深深的憂慮,看向薑塵。
“口供終究隻是口供,若無當年他們偽造的原始信件,賬冊等鐵證,僅憑這幾份言辭,想要推翻陛下金口玉言定下的鐵案……恐怕仍是難如登天。”
薑塵早已注意到她的不安,聞言神色依舊從容,他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浮沫,淡然道。
“能參與這等密事,並且事後還能全身而退安享富貴的人,沒有一個是真的蠢貨,當年之事牽連甚廣,風險極大,我相信,為了自保,他們之中必定有人會暗中留下些保命符。”
“道理固然如此。”
林妙音急切地向前一步。
“可關鍵在於,我們如何才能讓這些人交出那些可能存在的證據?他們如今豈會甘心引頸就戮?”
“不急。”
薑塵放下茶杯,語氣平穩。
“如何能不急!”
林妙音聲音不由得提高。
“陛下隻給了你三日大理寺卿之職!時限一到,你便再無官方身份查案,屆時……”
薑塵打斷她,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那官職,本就是個幌子,我要的,隻是一個名正言順介入此案的由頭,如今案子我已接下,關鍵人證我也請來了,口供在此,我說這案子我要負責到底,那麼……”
他微微前傾身體,目光銳利地看向林妙音,聲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
“就算時限到了,他又能如何?”
林妙音被他話語中那份近乎狂妄的篤定所震懾。
她抬眼仔細打量著薑塵,仿佛第一次真正認識這位行事乖張的世子。
沉默良久,她終究按捺不住心中那個盤桓已久的巨大疑問,輕聲問道。
“世子,鎮北王麾下,究竟擁有著怎樣的實力?”
薑塵看著她眼中那份混合著好奇,敬畏與期盼的複雜神色。
忽然笑了,那笑容裡帶著幾分戲謔,卻又無比認真。
他像是說著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緩聲道。
“這麼跟你說吧,若我父親真有心思去爭一爭那張龍椅,並且稍微認真努力一下的話……”
他故意頓了頓,才輕鬆地接上。
“那我就是太子了。”
林妙音聞言瞳孔驟縮,震驚得幾乎失聲。
她下意識地反駁,列舉著她所知的帝國力量。
“可……可朝廷坐擁十三道兵馬,數量數倍甚至十數倍於北境邊軍!其中不乏能征善戰之名將,皇城之中,更有禁衛,內衛,金甲衛三衛精銳,號稱天下強軍之首!”
聽到這番列舉,薑塵臉上那慣常的玩世不恭終於斂去。
流露出一種源自絕對實力的,冰冷而純粹的霸道。
他輕輕吐出四個字,卻重若千鈞。
“烏合之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