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塵步步緊逼的質問,讓崔浣額間沁出細密冷汗,沿著鬢角滑落。
他萬萬沒想到,銀庫在自己派人嚴加看守下失竊。
但這位世子非但不見半分驚慌,反而像早已料到般氣定神閒,字字句句都直指他話中漏洞。
箭在弦上,他隻得硬著頭皮繼續周旋。
“回大人,下官,下官隻是例行巡查時,察覺有異,心中起疑才鬥膽入內查看。”
他深深俯首,將慌亂掩在恭敬的姿態下。
“下官擅闖之罪,甘受大人責罰!”
“哦?”
薑塵輕笑一聲,指尖在袖口輕輕一撣,仿佛拂去微不足道的塵埃。
“照你這般說,本欽差倒該褒獎你忠心可嘉,不畏權責了?”
“下官不敢。”
崔浣將身子壓得更低。
“下官隻是以為,當務之急應是追回庫銀,一州銀庫儘數失竊非同小可,大人,是否需即刻上奏朝廷?”
他試圖將焦點引回失竊案本身,並搬出朝廷施壓。
“不必。”
薑塵的回答輕描淡寫,目光卻始終如利刃般鎖在崔浣身上。
他話鋒陡然一轉。
“我聽聞,你們涼州地界上,有個叫通彙昌的商會?”
崔浣心頭猛地一悸,仿佛被無形的手攥緊,麵上卻強自鎮定。
“正是,此商會紮根涼州多年,納稅豐厚,時常賑濟貧苦,在民間,風評極佳。”
他小心翼翼地抬頭。
“不知大人為何突然問起?”
“也沒什麼。”
薑塵語氣悠閒,仿佛在談論天氣。
“就是覺得,這銀庫失竊的勾當,沒準就是他們乾的。”
他抬眼,目光輕飄飄地落在崔浣煞白的臉上,下達了石破天驚的命令。
“你去抓人吧。”
“大人!不可!”
崔浣脫口而出,聲音因急切而尖銳了幾分。
“拿人需有實證!不知大人,有何憑據?”
薑塵終於笑了,那笑意漾在眼底,卻冰寒刺骨。
“直覺,這個理由,不行嗎?”
“大人!此說,此說實在荒謬!”
崔浣幾乎要維持不住恭謹的儀態。
“通彙昌素來守法,深得民心,若無憑據便強行拿人,隻怕會激起民怨,動搖…”
“那就再加一條。”
薑塵慢條斯理地打斷他,向前踱了一步,身形在晨光中投下壓迫感十足的陰影。
他微微俯身,用隻有兩人能聽清的聲音,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
“我,朝廷欽差,鎮北王世子,看他們不爽。”
他頓了頓,欣賞著崔浣眼中翻湧的驚駭,才微笑著補上最後三個字。
“夠不夠?”
空氣瞬間凝滯,崔浣僵在原地,張著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去抓人吧。”
薑塵的聲音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
他饒有興致地欣賞著崔浣臉上那副驚怒交加卻又不敢發作的精彩表情,如同在觀賞一出編排好的戲劇。
“我會派人,隨你同往。”
他特意在隨字上微微一頓。
說完,不再理會呆若木雞的崔浣,薑塵悠然轉身,徑直回了驛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