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塊沉重的幕布,壓在荒蕪的田野上。大巴車停在路邊,車燈熄滅,隻有守夜人手裡的手電筒偶爾發出微弱的光,刺破黑暗。
林默靠在車門邊,沒有睡意。他的目光掠過車廂裡熟睡的人們——蘇清雪蜷縮在座位上,眉頭微蹙,似乎在做什麼噩夢;李老師靠著椅背,花白的頭發在月光下格外顯眼;還有那些鎮上的居民,臉上帶著疲憊,卻也有一絲對未來的憧憬。
他的視線最終落在車廂後排。張濤和他那幾個受傷的手下也睡著了,但即使在睡夢中,張濤的嘴角也掛著一絲陰鷙,仿佛隨時會醒過來撲向獵物。
林默握緊了消防斧,冰冷的觸感讓他保持著清醒。他知道,張濤絕不會甘心失敗,他在等待一個機會,一個能徹底扳倒自己的機會。
後半夜,守夜的人換班。林默讓戴眼鏡的室友去休息,自己則接替了他的位置。月光下,田野裡偶爾傳來幾聲奇怪的嘶吼,像是某種大型動物的咆哮,卻又帶著一絲非人的僵硬。
“默子,你聽,那是什麼聲音?”胖室友被驚醒,揉著眼睛問,臉上帶著不安。
林默豎起耳朵,那嘶吼聲斷斷續續,離得很遠,卻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詭異。“不清楚,可能是……變異的喪屍?”
這個猜測讓兩人都沉默了。他們見過的喪屍雖然可怕,但大多行動遲緩,嘶吼聲也相對單調。而剛才的聲音,卻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力量感。
“小心點吧。”林默低聲說,“明天天亮就出發,儘量避開可能有危險的地方。”
天亮後,大巴車再次啟動。林默特意讓司機繞開了昨晚嘶吼聲傳來的方向,沿著相對開闊的公路行駛。
中午時分,前方出現了一條寬闊的河流,河上橫跨著一座大型橋梁,是前往中城的必經之路。
“過了這座橋,再走幾十公裡,就進入中城的範圍了!”一個曾經去過中城的鎮上居民興奮地喊道。
這個消息讓車廂裡的人們精神一振,疲憊的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勝利就在眼前,每個人都壓抑不住內心的激動。
林默卻皺起了眉頭。橋梁很長,橫跨整個河麵,沒有任何遮擋,視野開闊得有些過分。這種地方,往往是最危險的——一旦遇到喪屍,連躲藏的地方都沒有。
“放慢速度,小心點。”林默對司機說。
大巴車緩緩駛上橋頭。橋麵很空曠,散落著幾輛廢棄的汽車,擋風玻璃大多碎裂,車身布滿了暗紅色的汙漬。
“看起來……好像沒什麼危險?”胖室友鬆了口氣。
林默沒有放鬆警惕,他讓司機儘量靠橋中央行駛,遠離兩側的護欄。就在大巴車駛過橋梁中段時,異變陡生!
“吼——!”
一聲震耳欲聾的嘶吼從橋下傳來,緊接著,幾隻體型異常龐大的喪屍順著橋墩爬了上來!它們比普通喪屍高大近一倍,肌肉虯結,皮膚呈現出一種詭異的青黑色,嘴裡滴落著粘稠的液體,嘶吼聲充滿了破壞力。
“是變異喪屍!”林默瞳孔驟縮,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這些變異喪屍的速度遠超普通喪屍,幾步就衝到了大巴車旁,用巨大的拳頭瘋狂砸向車身。“砰砰砰”的巨響傳來,車窗玻璃瞬間碎裂,車身劇烈搖晃,仿佛隨時會被掀翻。
“加速!衝過去!”林默大吼。
司機嚇得魂飛魄散,猛踩油門。大巴車嘶吼著向前衝去,試圖擺脫這些怪物。但變異喪屍的力量太大了,其中一隻抓住了車尾的保險杠,硬生生將大巴車往後拖了幾米。
“快!下去打它們!”林默抓起消防斧,第一個從破碎的車窗跳了下去。
他的室友們也緊隨其後,鎮上的幾個年輕男人猶豫了一下,也拿起身邊的武器,跟著衝了出去。張濤和他的人則縮在車廂裡,嚇得瑟瑟發抖,根本不敢露麵。
林默一落地,就朝著抓住保險杠的變異喪屍衝去。這隻喪屍的注意力全在大巴車上,沒注意到身後的林默。林默瞅準機會,消防斧高高舉起,用儘全身力氣,狠狠劈在它的後腦勺上!
“噗嗤”一聲,斧刃深深嵌入,變異喪屍的動作猛地一僵,鬆開了抓著保險杠的手,緩緩倒了下去。
“有效!攻擊頭部!”林默大喊。
其他變異喪屍被驚動,嘶吼著轉過身,朝著他們撲來。這些怪物不僅力量大,速度快,皮膚也異常堅硬,普通的鋼管砸在身上,隻能留下一道白痕。
胖室友被一隻變異喪屍一巴掌扇飛,撞在廢棄的汽車上,口吐鮮血,眼看就快不行了。
“胖子!”林默目眥欲裂,想衝過去幫忙,卻被兩隻變異喪屍纏住,根本脫不開身。
就在這危急關頭,一道身影突然從大巴車上跳了下來,手裡拿著一把水果刀,朝著纏住林默的一隻變異喪屍刺去。是蘇清雪!
她的動作很笨拙,甚至有些發抖,但眼神卻異常堅定。水果刀雖然沒能對變異喪屍造成致命傷害,卻成功吸引了它的注意力。
“清雪,彆過來!危險!”林默大喊。
變異喪屍嘶吼著轉向蘇清雪,巨大的拳頭揮了過去。林默心臟驟停,想也沒想,猛地撲過去,將蘇清雪推開。拳頭擦著他的後背而過,帶起一陣劇痛,林默感覺自己的骨頭都要斷了。
“快走!”林默對著蘇清雪吼道,同時忍著劇痛,消防斧再次揮出,劈向變異喪屍的膝蓋。
“哢嚓”一聲,變異喪屍的膝蓋被劈開,踉蹌著跪倒在地。林默抓住機會,一斧劈在它的頭上。
解決掉這隻,林默立刻衝向胖室友,將他從汽車旁拖開,交給趕過來的戴眼鏡室友:“帶他上車!”
他轉身,再次投入戰鬥。鎮上的幾個男人已經倒下了兩個,剩下的也都帶著傷,苦苦支撐。李老師站在大巴車門口,手裡拿著一根鋼管,雖然害怕,卻在大聲呐喊,為他們加油。
還有三隻變異喪屍!
林默深吸一口氣,後背的劇痛讓他幾乎站立不穩,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倒下。他環顧四周,目光落在了橋邊的護欄上。
“把它們引到護欄邊!”林默大喊,同時朝著一隻變異喪屍衝去,故意示弱,引誘它追趕。
戴眼鏡的室友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圖,也學著他的樣子,引誘另一隻變異喪屍。剩下的一隻,則被兩個鎮上的男人死死纏住。
林默將變異喪屍引到護欄邊,突然一個急轉身,躲開它的撲擊。變異喪屍收勢不及,朝著護欄撞去。林默抓住機會,猛地撲上去,用儘全身力氣,將它往護欄外推!
變異喪屍嘶吼著掙紮,巨大的力量讓林默的手臂都在顫抖。就在他快要支撐不住的時候,戴眼鏡的室友解決掉自己的目標,衝過來幫忙。兩人合力,終於將這隻變異喪屍推下了橋,河裡傳來一聲沉悶的巨響。
另一隻變異喪屍也被成功引誘到護欄邊,被鎮上的男人和戴眼鏡的室友合力推了下去。
隻剩下最後一隻!
這隻變異喪屍似乎變得更加狂暴,嘶吼著追向離它最近的蘇清雪。蘇清雪嚇得連連後退,眼看就要被追上。
林默想衝過去,卻發現自己的腿像是灌了鉛一樣沉重,後背的劇痛讓他眼前發黑。
“清雪!”林默嘶吼著,卻隻能眼睜睜看著變異喪屍的巨手抓向蘇清雪。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道黑影突然從大巴車裡衝了出來,手裡拿著一根鋼管,狠狠砸在變異喪屍的頭上!
是張濤!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林默。誰也沒想到,張濤竟然會在這個時候衝出來。
變異喪屍被打得一個趔趄,憤怒地轉向張濤。張濤顯然也很害怕,臉色慘白,卻還是揮舞著鋼管,朝著變異喪屍的腿打去。
“快!推它下去!”張濤嘶吼著,不知道是在給自己壯膽,還是在喊給彆人聽。
林默反應過來,強忍著劇痛衝過去。蘇清雪也回過神,撿起地上的一塊石頭,砸向變異喪屍的臉。
三人合力,終於將最後一隻變異喪屍也推下了橋。
橋梁上終於恢複了平靜,隻剩下粗重的喘息聲和受傷者的**聲。
林默靠在護欄上,後背的劇痛讓他幾乎暈厥。蘇清雪跑過來,扶住他,眼眶通紅:“你怎麼樣?傷得重不重?”
林默搖了搖頭,看向張濤。
張濤扔掉手裡的鋼管,癱坐在地上,大口喘著氣,臉上還帶著驚魂未定的神色。他感受到林默的目光,抬頭看了過來,眼神複雜,有尷尬,有畏懼,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羞愧?
“為什麼?”林默問,聲音沙啞。
張濤避開他的目光,低聲說:“我……我不想死在這裡。”
是啊,他們是在一條船上的人。如果林默他們失敗了,他和他的人也難逃一死。這個簡單的道理,張濤終於在生死關頭想明白了。
林默沒有再問。他看向地上的傷者——胖室友昏迷不醒,鎮上的兩個男人已經沒了氣息,還有幾個輕重不一的傷員。
“快!把傷者抬上車!我們儘快離開這裡!”林默對剩下的人說。
大家七手八腳地將傷者抬上大巴車。林默被蘇清雪扶著,也慢慢上了車。張濤默默地跟在後麵,低著頭,一句話也沒說。
大巴車再次啟動,駛過橋梁的後半段,朝著中城的方向駛去。沒有人說話,車廂裡彌漫著悲傷和疲憊。剛才的戰鬥雖然勝利了,但代價慘重。
林默靠在座位上,蘇清雪正在小心翼翼地給他處理後背的傷口。傷口很深,血肉模糊,即使隻是簡單的包紮,也疼得林默齜牙咧嘴。
“忍著點。”蘇清雪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心疼。
林默點點頭,汗水浸濕了額頭。他看向窗外,中城的輪廓已經隱約可見,那是一座比江城更大、更繁華的城市,此刻卻也像一座巨大的墳墓,籠罩在死寂之中。
“快到了。”戴眼鏡的室友低聲說,語氣裡卻沒有多少喜悅。
是啊,快到了。但中城真的有撤離點嗎?那裡真的安全嗎?
林默不知道。他隻知道,他們付出了巨大的代價,才走到這裡。無論前方是什麼,他們都必須走下去。
他看向張濤。張濤坐在角落裡,正默默地看著窗外,側臉在陽光下顯得有些模糊。經過這次橋梁上的血戰,他似乎有了一些變化,但林默不敢確定。
人性,本就複雜。在末世的磨礪下,有些人會變得更加邪惡,有些人卻能找回一絲良知。張濤屬於哪一種?林默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隻需要知道,這個人暫時不會再拖後腿了。
大巴車離中城越來越近,街道兩旁的建築越來越密集。偶爾能看到穿著軍裝的屍體,手裡還緊握著槍,顯然這裡曾經發生過激烈的戰鬥。
“看!前麵有動靜!”一個鎮上的居民突然喊道,指著前方不遠處的一棟高樓。
那裡插著一麵殘破的紅旗,在風中獵獵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