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路同學立刻露出一副誓要和薑枝同仇敵愾的大義凜然樣,看陳墨瞳的表情也像極了在看不共戴天的仇人。
陳墨瞳倒毫不在意小路同學的反應,從進到會議室開始她就始終興致缺缺,一言不發,因為那頭罕見的酒紅色長發存在感倒是頗高,隻有視線偶爾掃過薑枝時她眼裡才會閃爍起不易察覺的微芒。
她似乎對薑枝很感興趣。
奈何薑枝看都不看她一眼。
介紹完陳墨瞳,古德裡安教授又跑出來打圓場:
“諾諾,跟路明非和薑枝同學打個招呼嘛,以後他倆就是你的學弟學妹了。”
“我看不見得,”陳墨瞳說著瞥了眼還在把她當仇人猛瞪的路明非,“有人從頭到尾都不打算入學,怎麼會願意把我當學姐看呢?”
她這話一說出來,幾乎所有人都把目光轉向了薑枝。
薑枝愣了愣,心說你們都看我作甚?
雖然她確實對卡塞爾學院不感興趣,但小路同學呢?難道他就一定願意入學麼?
越這麼想她就越覺得不爽,偷偷在桌底下踩了腳路明非,示意衰仔趕緊上來認領這口黑鍋。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小路同學立馬以即將要英勇就義的壯烈神情挺身而出:
“我……我還得想想。”
旁邊叔叔嬸嬸人都傻了。
想想?這還有什麼可想的?天上掉餡餅都掉你嘴裡了,你不吃難道還要吐出來?這麼好的事,彆人打著燈籠都找不到,難道路明非你個衰仔不該一臉賤樣上趕著去自薦枕席麼?
讓他們更覺人生幻滅的是古德裡安教授竟對這回答頗覺緊張,就好像路明非在他眼裡不是衰仔而是位傾國傾城的絕代美人:
“有什麼條件我們可以做到的,你都可以提啊!”
“沒有,”路明非搖頭,“我……”
“是為了個女孩子啦。”陳墨瞳低著頭,百無聊賴地把麵前那份學生檔案翻來翻去,“我想想看,白色的……也有黑色?長發頭總是沒錯的……奇怪,怎麼和太極陰陽魚一樣……好像還是黑色更厲害一點……”
她忽地捧起那份學生檔案,看向窗外。
會議室裡一時分外安靜,隻有嘩啦啦翻書頁的聲音。
叔叔嬸嬸都驚呆了,尤其是嬸嬸,她絕不允許路明非在自己管教下還能暗搓搓地發展出段地下戀情來,這樣她在家的領袖地位會遭到嚴重動搖。而且她也不認為有女生會瞎了眼看上路明非,仕蘭高中是什麼地方?能上得起仕蘭高中的女孩無一不是大家閨秀啊!
“諾諾,彆鬨。”這時候葉勝旁邊的女生說。
“你應該是第一次見我們吧?”薑枝也開口了,“在這之前你一直都待在美國?”
陳墨瞳終於放下了那份學生檔案,她看著薑枝笑起來,露出亮白的牙齒:
“當然,所以我是開玩笑的啦。小說上不都這麼寫的麼?能讓男主角放棄名校向他伸來的橄欖枝,毅然決然留在國內的,當然就隻有他愛的那個女孩咯。”
所有人不約而同地呼出一口氣來,古德裡安教授也如釋重負。
“我們明非不會早戀的,是吧明非?”可嬸嬸大概還是有些狐疑,中年婦女常見的疑心病在她身上大概早就發展到了晚期,藥石罔醫。
“誰要我啊。”路明非費力偽裝出一副敗狗的神情,可他明明本質上就是條敗狗,又何須偽裝?
“學生就該以學習為重嘛。”叔叔適時總結了一句,總算刹住了這不知道要歪樓到哪兒的話題。
“那薑枝呢?”古德裡安教授終於想起了場上另一位主角,“你願意入學嗎?”
跟麵對路明非時比,古德裡安教授的態度顯然沒那麼熱切了,多了點公事公辦的味道。
薑枝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我也想再考慮考慮。”
古德裡安教授一臉為難,忽然就有點懷疑人生。從卡塞爾學院建校開始,到現在這麼多年了,他們邀請入學的學生還從來都沒有拒絕的,哪怕是在意大利,那個驕傲如蒼鷹般的加圖索家繼承人都毫不猶豫地接過了他們遞去的橄欖枝。
可在這個東方小城,麵對這兩位出身都完全稱不上高貴的普通學生,卡塞爾學院無往不利的金字招牌莫名其妙就陰溝裡翻了船……
是他們還不明白卡塞爾這個名字究竟意味著什麼嗎?
古德裡安教授感到了十足的挫敗感,可他又沒法就這麼放棄,路明非可是校長親自點名要他帶回去的學生,要是他就這麼放棄了給路明非自由,等他回去,校長恐怕就要也給他自由了。
我的終身教授職稱啊!
古德裡安教授在心裡哀嚎。
“沒關係,沒關係,”表麵上他卻隻能強顏歡笑,“你們慢慢考慮,慢慢考慮,卡塞爾學院隨時為你們敞開大門……尤其是你!路明非。”
被點了名的路明非愕然,不明白自己何德何能會被這麼特殊照顧。
但無論如何,今天這場麵試大概率就要這樣草草收場了,無論如何都談不上“賓主儘歡”。
不過,在路明非跟著臉拉了老長的嬸嬸和無奈的叔叔離開前,薑枝偷偷朝路明非豎起了食指。
她對路明非比了個“1”。
她知道路明非懂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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