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老柴下鏟的手一頓,感覺不一樣了。他慢慢抽出鏟子,帶上來一截土。老範立刻湊過去,隻看了一眼,呼吸就急促起來:“白膏泥!見到白膏泥了!還摻著木屑!是黃腸題湊的外槨!”
黃爺快步走過去,捏起那撮土看了看,臉上終於露出一絲難以察覺的波動:“深淺?”
“十四五米。”老柴抹了把汗。
“差不多了。”黃爺抬頭看了看天色,“歇會兒,吃點東西。等天擦黑,下‘餃子’(小探洞)確認棺室位置。”
我們圍坐在一起,啃著冰冷的窩頭和鹹菜。沒人說話,隻能聽到呼呼的風聲和咀嚼聲。氣氛反而比剛才更緊張了。見到白膏泥,意味著大墓確鑿無疑,也意味著真正的危險即將開始。
天很快黑了下來。
荒野的夜晚,沒有燈光,隻有慘淡的星光,風更冷了,吹得人透心涼。
老柴換上了更細的“針鏟”,這是一種特製的、更加精巧的探鏟,能打出更小的洞,帶上來更具體的土層信息。他憑借剛才探洞的方位和經驗,在周圍幾個點又打了幾個小探洞。
終於,在其中一個點,針鏟帶上來了一點暗紅色的、黏糊糊的泥土,還夾雜著極細的白色砂粒。
老範用手電照著,聲音都變了調:“血淤土!夾著雪花砂!我的天爺!這......這底下的主兒不得了!非富即貴!屍體恐怕都還沒爛!”
聽到這話,我後脖頸子直冒涼氣。斌子也瞪大了眼睛,呼吸粗重起來。
黃爺眼神銳利,猛地一揮手:“就是這兒!準備下鍋!”
真正的行動現在才開始。
斌子和老柴拿出旋風鏟和短鎬,開始擴大那個打出“血淤土”的探洞。泥土不斷被刨出來,我負責用麻袋裝土,還沒到散土的時候,隻能把土運到遠處後備箱裡。
泥鰍加強了警戒,幾乎伏在地上,耳朵貼著地麵聽動靜。老範則緊張地來回踱步,不時提醒:“慢點!輕點!彆震塌了!”
黃爺站在擴開的洞口邊,舉著手電,死死盯著下麵。
洞越挖越深,一股難以形容的、混合著腐朽木頭和某種奇異香料的味道隱隱約約飄了上來。這其實就是屍暈(屍氣),雖然極淡,但那股子陰冷陳腐的氣息,讓我瞬間想起了第一次下坑的經曆,胃裡一陣翻騰。
“見槨了!”洞底下傳來斌子壓抑著興奮的低吼。
手電光往下照,能看到下麵露出了巨大的、深色的柏木方子,堆積得密密麻麻,這就是“黃腸題湊”的外槨。
“找槨門!”黃爺下令。
老柴和斌子在下麵小心地清理木槨頂部的浮土。這些柏木曆經兩千多年,居然還沒有完全腐爛,隻是顏色變得深黑。終於,他們找到了一處木方排列略有不同的地方。
“這兒!像是門道!”老柴喊道。
“撬開一道縫看看!”黃爺的聲音也帶上了一絲緊張。
下麵傳來撬棍彆進木頭的嘎吱聲,令人牙酸。忙活了好一陣,斌子的聲音才帶著回音傳上來:“撬開了!縫太小,下不了人,但能瞅見裡麵!”
老範趕緊湊到洞口:“裡麵啥樣?”
“黑乎乎的......好像......好像有個大家夥!比尋常棺材大不少!”斌子喘著氣,“看不真切,但感覺......感覺不太對勁!”
“怎麼不對勁?”黃爺追問。
“說不上來......就是覺得......瘮得慌......”斌子的聲音有點發虛。
就在這時,一直趴在地上聽動靜的泥鰍猛地抬起頭,臉色煞白,壓著嗓子急叫:“黃爺!遠處有動靜!像是......摩托車聲!好幾輛!正往這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