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老範尖叫一聲,嚇得幾乎癱軟在地,厚眼鏡都歪了。
所有人都被這駭人聽聞的景象驚呆了。饒是我們在墓裡見過不少詭異玩意兒,也被眼前這超出認知的一幕嚇得魂飛魄散。
“都彆慌!背靠背圍成圈!亮家夥!”老柴的怒吼聲打破了瞬間的凝固。
我們瞬間反應過來,手忙腳亂地抓起武器,迅速以黃爺所在的位置為中心,圍成了一個簡陋的防禦圈。三娘緊緊護在黃爺身前,手裡攥著攮子(匕首),臉色慘白如紙。
蛇群......不,是那恐怖的人麵蛇群,已經逼近到篝火的光圈邊緣。
離得近了,看得更加清晰。那些人臉五官扭曲,表情各異,卻都透著一股子邪氣,蛇身蠕動,速度快得驚人。
“點火把!它們怕火!”老柴急中生智,從火堆裡抽出一根燃燒的樹枝揮舞著。
果然,靠近火焰的人麵蛇畏懼地後退了一下,但它們數量太多了,後麵的蛇群依舊悍不畏死地湧上來。一條人麵蛇猛地從草叢中彈射而起,直撲斌子麵門。那張扭曲的嬰兒臉上,嘴巴咧開,露出細密的尖牙。
斌子怪叫一聲,手鏟猛地拍出。“啪”一聲脆響,那蛇被拍飛出去,落在地上扭曲幾下,又昂起頭,猩紅的眼睛死死盯住斌子。
更多的蛇湧了上來。
我們揮舞著武器,拚命抵擋。短鏟、撬棍與蛇身碰撞,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響,血肉四濺。
這些人麵蛇的鱗片異常堅韌,尋常打擊很難致命,反而激起了它們的凶性。混亂中,防禦圈難免會出現缺口,幾條人麵蛇趁機鑽了進來,直撲地上的黃爺。
“爹!”三娘尖叫著,揮舞攮子逼退一條,另一條卻狡猾地繞到她身後,昂起那張怨毒的老者麵孔,作勢欲咬。
千鈞一發之際,我一直緊握的撬棍帶著風聲橫掃而過。“哢嚓”一聲,直接將那蛇攔腰砸斷。斷裂的蛇身在地上瘋狂扭動,那張人臉竟然還發出了一聲極其細微、如同嬰兒啼哭般的嘶鳴。
但這隻是杯水車薪。蛇群越來越多,火光搖曳,我們的防線岌岌可危。這樣下去,不被咬死也得被耗死。
“不能待在這兒!往溝裡撤!”老柴當機立斷,指著石槽溝的方向,“找狹窄的地方,它們不好圍攻!”
這是我們唯一的生路!
老柴和老皮奮力揮舞著火把和武器開路;我背著黃爺,三娘拽著連滾帶爬的老範跟在後麵;斌子、泥鰍以及啞巴負責斷後,一行人朝著黑暗隆咚的石槽溝邊緣,狼狽不堪地突圍而去。
身後是窸窸窣窣、緊追不舍的蛇群,那密密麻麻的幽綠、猩紅眼睛在黑暗中閃爍,如同地獄的鬼火。
我們慌不擇路,沿著陡峭的溝坡向下滑跌,荊棘劃破了衣服和皮膚,也顧不上疼痛。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下了多深,前方突然出現一個黑黢黢的、被茂密藤蔓半掩著的洞口。像是某種野獸的巢穴,又或者是......人工開鑿的礦洞。
顧不了那麼多了!
“進去!快進去!”老柴大吼。
斌子用短鏟瘋狂劈砍堵門的藤蔓,露出一個勉強可容人通過的縫隙。
我們魚貫而入,最後進來的老柴和老皮奮力將一塊鬆動的大石頭推過來,勉強堵住了大半個洞口,同時又從衣服上扯下一些布條塞緊縫隙,這才勉強把那群怪蛇隔絕在外麵。
洞外時不時傳來人麵蛇群撞擊石頭的砰砰聲和令人牙酸的嘶嘶聲。我們背靠著冰冷潮濕的洞壁,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驚魂未定。黑暗中,隻有彼此粗重的呼吸和泥鰍壓抑的痛哼聲。
我摸索著掏出火折子,吹亮。
微弱的火光下,映照出我們一行人狼狽不堪、血跡斑斑的模樣,也照亮了我們所處的環境。這似乎不是天然洞穴。牆壁是粗糙但明顯人工開鑿的岩石,腳下是水泥地麵,布滿了厚厚的灰塵和苔蘚。一條幽深、向下傾斜的通道,通往無儘的黑暗深處。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重的鐵鏽味、塵土味,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福爾馬林般的刺鼻氣味。
我們誤打誤撞,闖入了一個明顯是人工建造的地下空間。
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
火折子微弱的光暈在絕對的黑暗中頑強地跳動著,像風中殘燭,勉強照亮我們周遭幾尺見方。
我們背靠著冰冷潮濕、帶著明顯鑿痕的岩石洞壁,大口喘息,劫後餘生的慶幸和被未知包圍的恐懼交織在一起,心臟擂鼓般狂跳。
洞口方向傳來“砰砰”的撞擊聲和密集得令人頭皮發麻的“嘶嘶”聲,那些人麵蛇顯然沒有放棄,仍在試圖衝破那塊臨時堵門的巨石。
“操他媽的!這......這他媽到底是什麼鬼東西?!啞巴之前打水時看到的東西不會就是這吧?”斌子喘著粗氣,聲音帶著顫抖,握著手鏟的手臂肌肉兀自緊繃。剛才突圍時,他揮舞火把的手臂僅僅是被一條蛇尾掃中,留便下了一道火辣辣的血痕。
“那......那蛇怎麼會長著一張人臉?”老範癱坐在地上,厚眼鏡片上蒙了一層水汽,聲音發虛。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老柴低吼一聲,打斷了他,語氣急促而凝重,“快看看自己有沒有受傷。”
我蹲下身,將背上昏迷的黃爺小心地往上托了托,調整了一下用破布條臨時捆紮的背負姿勢。黃爺雖然清瘦,但長時間背負,也讓我感到肩膀酸痛,汗流浹背。可現在,誰也替代不了。
老柴舉著火折子,仔細檢查了一下堵門的巨石。石頭很大,卡得還算牢固,短時間內那些蛇應該進不來。但他臉色並未放鬆:“這地方不能久待。門口堵著那些鬼東西,咱們退路算是斷了。隻能往裡走,看看有沒有彆的出路。”他這話讓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前路未知,後路已絕。
老柴將火折子放在地上,從背包裡拿出了兩把小日子產的鐵皮手電筒,白淨的光亮穩定下來,頓時將我們所在的這個入口區域照得更清晰了些。
這裡顯然不是天然洞穴。
牆壁是粗糙的水泥抹麵,不少地方已經剝落,露出裡麵的石塊。頭頂是拱形的結構,同樣由水泥構築。四周散落、堆積著各種難以名狀的廢棄機械,比人還高的鏽蝕齒輪、纏繞如蛛網的粗大管道、布滿按鈕和旋鈕、玻璃麵罩早已破碎的操控台、還有一排排鏽得隻剩空殼的鐵櫃子。腳下是積滿了厚厚灰塵和濕滑苔蘚的水泥地麵,踩上去軟綿綿的。空氣裡那股鐵鏽、塵土和福爾馬林混合的刺鼻氣味更加濃鬱了。
一條寬闊、足以容納卡車通行的主通道,以緩坡向地底深處延伸,黑暗吞噬了燈光,看不到儘頭。通道兩側,隱約可見一些緊閉的、厚重的鐵門,門上鏽跡斑斑,有些還殘留著模糊的日文標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