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一腳踏入營帳內的聲音,床上的人夢囈似地道:“爹啊,娘啊,你們放心吧,大王給我說,他最是心悅於我,待我服喪期一滿,便要娶我。”
她的語調輕懶,卻音量足夠大。
很快,她感受到了那接近腳步的遲疑。
似是不經意地翻了個身,衝著營帳口的那麵,打了個哈哈,借著半朦朧的視線計算這與門口那人的距離。
“待我嫁與大王那日,我要將所有看不順眼的人,都殺個精光!剝皮抽筋放乾血,還要拿他們的頭骨做項鏈!”
“大哥大哥,原來這女人不是不得大王的寵啊,難怪是還在服喪期裡.....”
“我是不敢上了,要去你們去,走了走了...........”
聽到小聲的議論夾雜著混亂的腳步聲,姬瑞雪暗自鬆了口氣,心裡默念“三、二、一”。
營帳外傳來轟隆地一聲,接著是幾聲埋怨的叫聲。
宋梟野望著那幾人接連掉入雪坑,幽冷的目光流露出幾分思索。
翌日,姬瑞雪包了幾個油餅在油紙裡,趁著夜深人靜摸出了營帳。
“奇了怪了,今天怎麼手臂感覺酸酸的,跟乾了活兒似的。”
姬瑞雪一邊喃喃自語,目光卻落在了遠方白茫茫的一片上。
夜裡剛下過雪,路不好走,大大小小全是雪包。
她都為自己雪中送餅的行為感動了。
她忽然想起,像這樣的地勢,很容易踩進雪坑,到時候要是摔斷個腿或者胳膊什麼的,就得不償失了。
於是,彎著腰在地上找了找,撿了根樹枝捏在手上。
不遠處,幽綠如孤狼的目光緊緊隨著那道嬌小身影。
積雪深厚的地方,最易殺人於無形。
少女貓著腰仔細地在瞧著什麼,猛地用樹枝往一個看似平整的地上一戳——
厚雪飛快地往下陷,最後轟地一聲見了底。
定睛一看,姬瑞雪倒吸一口涼氣,這個至少五米深的大坑,她掉下去會死人的!
自此一坑,姬瑞雪愈發小心了,走每一步前都用力探了探底,發現這小小天地,竟有七八個深坑!
大樹背後的少年眸光滲出要殺人的冷意,他幽綠的眼光藏在披著白雪的林子裡,像是守株待兔的野狼。
但少年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眉頭舒開,視線重新落在那抹淺粉色的嬌小身影上。
走到林子裡了,鳥兒撲簌著翅膀,碎雪落了一地。
咚咚咚——
幾根粗壯的樹乾滾落在地。
姬瑞雪瞪大了眼,今天是什麼她的幸運日麼?
就差一步,剛剛那比她大腿粗的樹枝就要砸她腦袋上了!
小心翼翼提著步子又走了一段,她才看見那倚在大樹邊上的少年。
她用力地揮手,那少年偏過頭來望著她,幽綠的眼瞳散著結了霜般的冷,秀氣的嘴巴抿成一條直線,像是全世界都欠了他似的。
噫?怎麼感覺他好像不是很高興?
走近了宋梟野,姬瑞雪瞥見他身上未好的舊傷,方才的壞事一下子拋卻腦後。
“久等了吧!剛剛我出了點兒意外!”
“你不知道剛剛多驚險!我差點被比你臉還大的坑給埋了!還有比我腿還粗的樹乾!”
“還好我聰明!”她有些得意地笑著,並把餅子一把塞在他懷裡。
宋梟野:“................”
“你待會兒走出去的時候也要小心哦!這個地方,邪門兒得很!”
“嗯。”宋梟野瞧見她眉飛色舞的樣子,心裡莫名有點發堵。
不著痕跡地晃蕩了下因挖坑發酸的手,宋梟野深吸一口氣,定定望著她,欲言又止:“那你明天——”
“我還會來。”沒等他說完,姬瑞雪便笑嘻嘻地打斷。
她心想,餓死了金主,她自己也沒命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