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六年五月初一,長沙。
“少將軍,魏延將軍回城!”
劉磐聽到這個消息一愣,帶著眾將急匆匆的登上城牆。在這個時代,霸主和名將對於俘虜從來沒有興趣,相比於釋放或者整編,他們更傾向於直接殺死,築成京觀。這種聚集敵屍,封土而成的高塚是攻心的利器。對於戰敗被俘的將領,如果無法勸降,幾日後便會懸首轅門,斷然沒有釋放回城的道理。
“魏延是叛投了孫策,回來賺我的城門麼?”劉磐恨恨的傳令,“弓箭手預備,待魏延靠近城池,立即將其射殺!”
“少將軍不可魯莽,文長不是這等沒有骨氣的懦夫。”黃忠低聲勸道。
劉磐不悅的道:“黃老將軍為了救這莽夫險些將性命送在孫策營中,此刻你還要為他說情?”
黃忠躬身行禮道:“少將軍,末將不敢以私廢公。魏延違抗軍令,其罪當斬,但若不由分說便將其射殺,隻怕冷了守城將士們的心。”
劉磐沉吟了片刻道:“隻要他不開口勸降,我便留他一條性命,以全黃將軍與其的師徒之誼。”
魏延在城門前勒住不安的戰馬,向城上高喊道:“少將軍,末將魏延在此,請開城門,放末將入城!”
黃忠試探著問劉磐道:“少將軍,末將帶幾個人下去,城門一開就將魏延接回?”
“不能開城!”一名偏將大聲說,“黃將軍,你難道看不出來麼?這是孫策的詭計!若是被魏延砍斷了城門的吊索,我們憑什麼守住長沙?”
“你在說什麼混賬話!”黃忠怒道,“長沙的城門是閘式的,哪裡來的吊索?能否守住長沙憑的是我們荊州男兒的錚錚鐵骨,不是這蠢笨的城門!”
“孫策雖然凶蠻,但行事總算光明磊落,不像是玩這種招數的人。”劉磐點了點頭,“黃將軍,你帶幾個人去把魏延接回來,我有話要問他。”
長沙太守府。
劉磐看完了魏延帶回的書信,臉色陰沉,握拳在幾案上重重一砸,喝道:“魏延,你可知罪?”
魏延跪在堂中,低著頭一聲不吭。
劉磐將手中的書信丟在他麵前:“魏延,你竟然將這種勸降的書信帶回城來,無恥懦弱,以你為最。如今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看魏延還是低著頭不發一言,劉磐心中怒意更甚,他將一卷竹簡摜在魏延麵前,再喝道:“看看你從軍以來惹下的麻煩,聚眾鬥毆,酗酒賭博,違抗軍令。魏延啊魏延,你這地痞流氓的習氣,丟儘了我們長沙軍人的臉麵!”
魏延倔強的抬起頭道:“末將出身卑微,原是不配在少將軍帳下效力。”
“文長,住嘴!”黃忠上前踢了魏延一腳,轉向劉磐施禮道:“少將軍,看在魏延過去也曾多有苦勞,不如權且記下,容其將功贖罪。”
“將功贖罪?黃將軍,治軍講究令行禁止,我若饒恕了他,日後如何施行軍令?”劉磐大聲喝問,“軍法官,不遵軍令該當何罪?”
“不遵軍令,其罪當斬!”
劉磐從桌上抓起一枚令牌擲了下去:“左右,將魏延拖出去,斬首示眾,以儆效尤!”
“少將軍三思!”黃忠急忙跪下,“臨陣斬將於士氣不利,求少將軍法外開恩。”
劉磐再也忍不住了,怒道:“黃將軍,在下敬佩你的為人,所以對你諸多忍讓。這件事沒得商量,我勸你不要挑戰我的底線!”
黃忠的愛子黃敘早夭,之後一直沒能再育有子嗣,故他向來將魏延視如己出,但當著長沙城所有將士,這種理由他無法出口。黃忠橫下心來,咬咬牙道:“少將軍,末將也曾違抗軍令,帶兵出城。如果少將軍一定要斬了魏延以正軍法,便請將末將一並斬了!”
“黃將軍,你太不知自愛了!”被自己的部屬要挾,不由得劉磐不怒,但是顧及到黃忠在軍中的聲威,劉磐隻能咽下這口惡氣。他麵孔扭曲的沉默了半晌,揮手下令道:“左右,將黃忠和魏延拖出去,各打五十背花。黃忠降職為牙門將,戴罪立功。魏延削去軍職,永不錄用。”
建安六年五月初一,夜,長沙。
魏延抱著膝蓋坐在幽深的巷子裡,任憑那種窮途末路的巨大無力感漸漸將他吞沒。他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夠從軍,全靠黃忠的提攜。此時他不但被逐出軍隊,連黃忠也受到牽連,遭到罷黜,從今以後,將再也沒人會保薦他了。
這種念頭有如重錘一般,一下一下的重重捶擊在魏延的胸口,讓他喘不過氣來,他張大了嘴,用力的呼吸,在他劇烈的喘息聲中,一個又一個人影從黑暗中走出,圍在他的身邊。魏延抬起頭,模糊的視線中,他看見了那些熟悉的身影和眼神,為首的人彎下腰,向他友善的伸出手。
“將軍,我們共同進退。”
建安六年五月初二日,長沙城外十裡,江東軍軍營。
“文和先生以為可信麼?”
清晨,長沙城中的一名無賴少年逾城而出,往營中報信,自稱為“兵痞營”士卒,奉魏延將軍之命,晚間獻城投降。麵對這種既無文書也無信物的投誠,孫策將信將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