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焱走出營區大門,沒有坐車,沿著山道往南走去。天剛亮,霧氣還沒散,林子裡傳來一聲接一聲的鳥叫。七十六公裡的直線距離,他算過,徒步的話,三天內肯定能到。
第三天下午,他走到山口,看見一塊黑石碑立在那裡。上麵密密麻麻刻著名字,最上方寫著“熔爐——活著的傳奇”。他停下腳步,把背包換到左肩,右手習慣性地扶了下腰間的槍套。鐵柵欄門開著,沒人看守。他走進去,腳下碎石發出沙沙的聲響。
十米外有個哨崗,一名士兵站在鐵皮屋門口。他麵無表情地接過夏焱的軍官證,掃了一眼就還了回來。門開了一條縫,夏焱進去,裡麵是登記處。桌上放著一台老式打印機,紙張都泛黃了。技術人員坐在電腦前敲鍵盤,頭都沒抬。抽屜拉開,“啪”地扔出一套作訓服和臂章,編號:ML07。
夏焱接過,轉身就要走。
角落裡有個人蹲在地上,手裡握著遙控器,眼睛盯著屏幕。畫麵上,無人機正懸停在三號機房屋頂,攝像頭緩緩轉動。那人聲音不高:“新來的?彆碰三號機房的服務器。上次有人誤刪了坐標數據,全隊在叢林裡迷路整整兩天。”
夏焱看了他一眼。對方不到三十歲,臉型偏窄,眉骨很高,耳機線連著戰術背心上的終端設備。他沒說話,隻是輕輕點了點頭。
那人也沒再多問,繼續調整信號。
夏焱拎著裝備袋走向宿舍樓。那是棟兩層水泥房,窗戶小,窗簾拉得嚴嚴實實。走廊空蕩蕩的,腳步聲來回回響。他找到自己的房間,門鎖完好。放下包後第一件事,就是從裡麵取出C4炸藥,塞進床底的防水箱。雷管單獨包好,藏在枕頭下麵。換上新的作訓服,把舊作戰背心疊整齊,壓進箱子最底下。
出門時,天色已經開始變暗。
訓練場在營地東側,水泥地麵裂了幾道縫,邊緣長出了雜草。鈴聲響了三下,所有人陸續集合。夏焱趕到時,隊伍已經站好了,他默默站到最後。
鬆樹下靠著一個人,軍靴沾滿泥,褲腳卷起,露出小腿上的繃帶。他低著頭,用布慢慢擦著匕首,動作不快,但每一下都很用力。刀刃反光,剛好掃過夏焱的臉。
旁邊折疊椅上坐著另一個男人,戴著眼鏡,麵前攤開一張地圖,手裡握著電子筆,在熱力圖上劃來劃去,嘴裡念叨著:“風速六級,濕度四十七,夜視乾擾概率三成……”筆尖一直沒停。
鐵柵欄邊站著個大個子,肩膀寬,脖子粗。突然伸手抓住一根生鏽的豎杆,雙手發力。金屬被硬生生掰彎,發出刺耳的聲音。U形彎成後,他鬆手一笑:“嚇到了?”
夏焱麵無表情,一動不動。
“這算啥。”大個子拍拍手,“等你見我扔RPG再說。”
沒人接話。
百米外的靶區,一個男人單膝跪地,肩上架著CS/LR4狙擊步槍,沒用支架。他抬頭望著空中——一顆石子被拋起,升到最高點。槍響,石子瞬間炸開,碎片四濺。
他收槍,拍掉塵土,走回來,站進隊伍裡,全程誰都沒看。
鈴又響了一聲,解散。
其他人陸陸續續離開。那個擦匕首的男人最後一個起身,看了夏焱一眼,走了。戴眼鏡的收起地圖,快步朝辦公樓走去。大個子衝飯堂方向吼了句什麼,笑聲粗啞。
隻有夏焱還站在原地。
宿舍的燈亮了,走廊傳來腳步聲,開關“哢噠”作響。他這才轉身回房。
窗戶老舊,玻璃有裂紋。他坐下,從內袋掏出那張調令。背麵還有鉛筆寫的字:“來這裡,你欠人質的命,能用敵人的血還。”他盯著看了半分鐘,折好放回口袋。
背包外側綁著CRF450B電台。他拆開後蓋檢查焊點,氧化層處理過,電池接觸良好。按下測試鍵,信號燈閃了兩下,綠色。
頻段正常,靜聽十秒,無聲。
一切正常。
他關機,放進防水袋,塞進夾層。
槍套扣緊,QBZ95靠牆立著,保險已上。彈匣裡七發實彈,兩個備用彈匣裝滿,鎖在箱子裡。
他起身走到窗前。
夜色中,石碑隻剩模糊輪廓。風吹過樹林,帶著濕氣。遠處隱約有水聲,可能是怒江。
他盯著那塊黑石碑,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槍套邊緣。
第二天清晨,他提前半小時起床,洗漱、整裝。出門時,天剛蒙蒙亮。
通訊兵已經在三號機房外,還是昨天那個人,蹲著,手搭在無人機底盤上。夏焱走近,他抬頭,眼神冷淡。
“有事?”
“查個頻段。”夏焱說。
“哪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