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著白板上的時間軸:02:17,紅色圈出。旁邊寫著“視覺盲區持續53秒”。
這個數字算得很細。
他走出棚子,陽光刺眼。訓練場地麵裂縫裡鑽出幾根野草,被昨夜的雨水壓彎了腰。他走過靶區,看見唐遠一個人站在百米外,正用麂皮仔細擦拭CS/LR4的鏡片。動作很慢,但每一寸都擦得乾乾淨淨。
槍托的貼腮板有些磨損,像是長期抵在同一位置。
夏焱沒走近。他知道,狙擊手不喜歡被打擾。
下午體能訓練結束後,他回宿舍換了作訓服,把QBZ191鎖進武器櫃,又從箱子底下翻出戰術手冊。
他在空白頁寫下三個名字。
江夜。下麵畫一道橫線,寫:觀察/掩護。
古乘風。計算/控局。
解寒。衝擊/風險。
筆尖頓了頓,他又補了一句:戰場上不缺猛人,缺的是能活到最後的人。
晚飯後,他去靶場撿彈殼。這是他的習慣。清理戰場,回收可用部件,哪怕隻是訓練。
唐遠也在。
他蹲在掩體後,拆解CS/LR4的瞄準鏡組,用小刷子清理內部鏡筒。工具包打開,六把微型扳手按長度排得整整齊齊。
“你每天校兩次?”夏焱問。
唐遠抬頭,點點頭:“濕度變,氣壓變,歸零點就得調。”
“聽說你練了三千小時盲狙?”夏焱想起解寒提過的話。
唐遠手沒停:“差不多。草原上練的。夜裡看不見靶,隻能聽風。”
“你怎麼知道石頭在哪?”
“拋起來的聲音不一樣。”他擰緊最後一個螺絲,“上升快,落得慢。最高點那瞬間,最安靜。”
夏焱看著他重新裝好瞄準鏡,動作像在組裝精密儀器。
“你從不參與爭論。”
“爭不出子彈。”唐遠站起身,拍掉褲子上的土,“打得準,才是硬道理。”
說完,他扛起槍走了。
夏焱留在原地。
遠處怒江的水聲隱隱傳來,混著風吹鐵柵欄的輕響。訓練場的燈亮了一半,照在彎曲的金屬杆上,影子拉得很長。
他走回宿舍樓,樓梯水泥縫裡滲著濕氣。推開房門,屋裡沒開燈。他站在床前,摸出戰術手冊,輕輕合上。
“不是廢鐵。”他低聲說,“是還沒淬火的鋼。”
走廊傳來腳步聲,由近及遠。樓下有人咳嗽了兩聲。
他把手冊塞進枕頭下,轉身麵向窗戶。
外麵的訓練場輪廓清晰。靶區空著,沙坑邊堆著幾枚空彈殼。戰術棚的門虛掩著,白板上的字跡還能看清:02:17,盲區53秒。
他的手搭在槍套上,拇指輕輕滑過卡扣。
哢。
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