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掌礦,陸家掌器,本是姻盟,互為臂助;寧家掌藥,與江家不睦;沈家掌丹,背靠皇室,超然其上。
而如今,代表國家級力量的“鏡花水月”四大家族及其背後的皇室,似乎也因安平公主石文拒婚花家、執意與沈家沈寧安在一起的事件,與地方世家勢力產生了更為複雜的牽連。
藥穀的介入,如同一顆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激起的漣漪正在不斷擴散。蘇羅煙意識到,自己所在的這個小小聽竹小苑,已然置身於一場牽動多方勢力博弈的漩渦邊緣。
而她自己,這個本與一切無關的“外來者”,也因緣際會地卷入了其中。
接下來的幾日,陸家尋遍各方勢力無果,終於是在有心人的搭線下,與棲賢大陸最大的情報機構機巧閣牽上了聯係。
在得知藥穀穀主也藏在這一隊商隊中後,穀笙苓——一名男扮女裝的男子,露出一個有趣的笑容,隨後連夜冒雨動用自身力量,親自趕往青雲城。
機巧閣有自己的情報傳遞方式,比什麼飛鴿傳書啊,八百裡加急啊快多了。
機巧閣閣主穀笙苓親臨青雲城的消息,如同在暗流湧動的湖麵上投下了一顆巨石。這位執掌棲賢大陸最龐大情報網絡的女子,行事向來神秘莫測,她的到來,立刻讓藥穀設在城外的臨時駐地氣氛為之一緊。
當手下人慌忙稟報“機巧閣穀笙苓求見”時,正對著一爐怪異藥香凝神思索的藥穀穀主萬枯榮,手指幾不可察地顫了一下。
他揮退左右,整了整衣袍,臉上那因長期試藥而陰晴不定的神色,瞬間被一種混合著忌憚與虛偽熱絡的表情取代。
他迎出帳外,看著那位身著素雅青衣、氣質如春風沐雨般的女子,乾笑兩聲:“嗬嗬,真是稀客,是哪陣風把您穀閣主給吹到這偏僻小城來了?”
穀笙苓並無寒暄之意,目光銳利如刀,直刺核心:“萬穀主這番興師動眾,親臨青雲城,大費周折地‘討要’一根區區五十年份的赤焰晶參,未免有些小題大做了吧?”她特意加重了“討要”二字,語帶譏諷。
萬枯榮眼底閃過一絲慍怒,但麵對機巧閣之主,他不得不壓下脾氣,冷硬回道:“與你何乾?我藥穀行事,何須向他人解釋?”
“陸家,重金求問。”穀笙苓言簡意賅,點明來意。
“陸家?”萬枯榮眉頭一皺,似乎真的在記憶中搜尋,“什麼來頭?”他這反應半真半假,或許他真未將地方世家放在眼裡,或許是在刻意掩飾。
穀笙苓也不明說,平靜陳述:“與掌控青雲城礦脈的江家嫡女聯姻的,正是陸家少主。而你所求的那株赤焰晶參,據我所知,乃是江家大小姐江夏瑤的重要嫁妝之一。”她的話語如同抽絲剝繭,將利益關聯清晰地擺在台麵上。
萬枯榮渾濁的眼珠轉動了一下,拖長了語調:“原來……如此。”他似乎想通了某個環節,但隨即反問,“所以,穀閣主今日前來,是代表陸家做說客?你……又所求為何?”
穀笙苓迎著他的目光,語氣淡然卻充滿力量:“說出來,我說不定可以幫你更快、更安靜地達到目的。機巧閣的路子,總比你這樣大張旗鼓,惹人注目要來得高效。”
帳內陷入短暫的沉默,隻有藥爐中炭火輕微的劈啪聲。萬枯榮臉上神色變幻不定,顯然在權衡利弊。與機巧閣合作,無疑能省去許多麻煩,但也意味著要將自己的部分意圖暴露給這個可怕的女人。
最終,他似乎下定了決心,帶著一種破罐破摔的煩躁,對穀笙苓道:“……無可奉告。”
但緊接著,他卻又指向侍立一旁、那日追蹤失利的瘦子精銳,“你,來說。”他自己則轉身走回主位,重重坐下,表明態度由手下代勞。
那瘦子精銳深吸一口氣,在穀笙苓清冷目光的注視下,不敢有絲毫隱瞞,詳細敘述了那晚在青雲城外,如何被一股突如其來的、蘊含精純平和靈氣的奇異香氣所擾,導致追蹤竊賊功虧一簣的經過。
他特彆強調,那香氣並非尋常花香或藥香,聞之令人心神一振,氣血順暢,絕非普通之物,其源頭經事後多方查證,極大可能指向江家府邸深處。
穀笙苓靜靜聽著,麵上波瀾不驚,心中卻已明了關竅。他瞬間將幾條線索串聯起來:藥穀索要的赤焰晶參屬性熾烈,是調和某些冷冽藥性的珍品;萬枯榮親自前來,誌在必得;
而江家近期最不尋常的變數,便是那位被江夏瑤救回的、來曆神秘的蘇羅煙。結合那奇異的、能乾擾高階修士的香氣……一個清晰的推論在他腦中形成:
萬枯榮很可能是感知到了蘇羅煙以靈氣烹食所引發的異象,推斷江家藏有能調和藥性、甚至對緩解其試藥反噬有奇效的“人才”或“秘法”,索要血參或許隻是表象,其真正目的,恐怕是想借此機會,將那個能引動如此靈氣異香的人或物找出來,為他所用!
“我明白了。”穀笙苓微微頷首,不再多言,轉身便離開了藥穀駐地。她離去的步伐依舊從容,但方向卻明確地指向了青雲城江家的位置。
他需要親自去確認,那個引得藥穀穀主如此失態的“異香”之源,究竟是不是那個看似柔弱的蘇羅煙,而這背後,又隱藏著怎樣的秘密與價值。這場因一株藥材引發的風波,其核心正在悄然轉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