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監獄,李遙的意識空間。
趙鶴雲父子的對話,連同那份羅列了一百四十二個名字的狩獵名單,一字不差地在李遙的腦中播放。
他都沒想到,趙家能這麼狠,直接掀桌子,要搞一場無差彆的地下大清洗。
李遙飛速評估著這個突發狀況。
趙家的入場,是把雙刃劍。
好處顯而易見。
這種不問青紅皂白的暴力排查,必然會在順城製造更大的混亂。屍體、恐慌、衝突,這些都能有效分散警方的精力,為自己的行動提供絕佳的掩護,徹底把順城這潭水攪成一鍋誰也看不清的渾粥。
壞處也同樣致命。
趙家這種寧可錯殺一千的瘋狂模式,是一種毫無邏輯的暴力窮舉。李遙無法百分之百保證,自己的布局在某個意想不到的環節,不會被這種蠻不講理的排查方式意外觸碰到。
他的殺手、徐雯、甚至任何一個微小的關聯點,都可能在趙家毫無理性的拜訪中,被意外查出真相。
不能把希望寄托於僥幸。
必須主動出擊,給這群無頭蒼蠅一個明確的真相。
一個能讓警方和趙家都深信不疑的、被精心設計過的真相。
暴露徐雯。
這個念頭在李遙腦中一閃而過。
他要讓所有人都相信,這一係列血腥的殺戮,並非什麼神秘的影子殺手在執行正義,而是一場徹頭徹尾的、為一個女人展開的瘋狂複仇。
把徐雯推到風口浪尖,讓她成為這盤棋局上最顯眼的目標。
如此一來,趙家的暴力和警方的調查都會聚焦於她,從而忽略掉背後真正的操盤手。
她是最好的靶子,也是最好的煙幕彈。
利用一個無辜者去吸引火力,這並不光彩。
李遙心底一個念頭浮現,但隨即就被更強大的意誌所覆蓋。在這場你死我活的戰爭裡,任何婦人之仁都是致命的。
為了最終的目標,犧牲是必要的。
那個轉瞬即逝的念頭消失後,他的思維變得冰冷而精確。
新的指令在意識空間中下達。
“張誌成,調取徐雯入獄案的所有卷宗,找出當年除了薑誌責和周仁德之外,所有偽造證據、做出不利證詞的關鍵人物。”
“檢索完畢。關鍵人物:大正律師事務所合夥人,徐斌。當年,他作為周仁德的代理律師,向法庭提交了多份經過偽造的、證明徐雯‘敲詐勒索’的證據。”
“就是他。”李遙的意念鎖定了那個名字,“張鳴,目標,徐斌。動手地點,他的事務所。手法,與周仁德案一致,一擊致命。處理好所有痕跡。”
“確認。”張鳴的身影在意識空間中應聲,隨即消失。
……
深夜,市中心CBD。
大正律師事務所的辦公室燈火通明。
合夥人徐斌正靠在自己昂貴的真皮老板椅上,端著一杯威士忌,愜意地欣賞著腳下流光溢彩的城市夜景。
他剛剛打贏了一場標的額過億的商業訴訟,心情極好。
至於多年前那個叫徐雯的女記者,他早就忘到九霄雲外了。在他的職業生涯裡,那種為了利益而隨手犧牲掉的小人物,多得數不清。
他抿了一口酒,享受著勝利的滋味。
落地窗倒映出他誌得意滿的臉。
突然,他感覺身後有一絲微弱的涼意。
徐斌下意識地回頭,一張沒有任何特征、普通到極致的臉,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他身後不足一米的地方。
他的瞳孔猛地收縮,張開嘴,正要發出驚呼。
一道寒光從他脖頸處一閃而過。
聲音卡在了喉嚨裡,身體的所有力氣瞬間被抽空。他隻看到自己麵前的落地窗上,自己的倒影緩緩軟倒,一道血線從脖子上噴湧而出,染紅了背後那張平靜的臉。
張鳴麵無表情地扶住徐斌的屍體,將他輕輕放回椅子上,調整成一個靠著休息的姿勢。
他從口袋裡取出一塊專業擦拭布,仔細抹掉刀刃上的血跡,然後開始處理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