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一隻小鼠管兩天飽,昨晚又那麼折騰,她確實該餓了。
等等,昨晚?
記憶回籠,她轉頭查看蛇身的傷勢,愕然地發現傷好了個七七八八。
隻見厚實的草木灰隻剩下單薄的一層,它塊結在蛇皮上,藥效早已用儘。
而在灰燼之下,被抓爛的血肉長了出來,缺失的鱗片有了新的雛形。蛇尾恢複了知覺,能回應她的操作,昨夜的劇痛如潮水退去,快得像是一場錯覺。
這便好了?
慕少微深感不可思議,一條凡蛇斷了骨頭,能在一日內恢複?
她沒見過這種蛇,料想也不可能。那麼,是跟雷擊木有關嗎?
渡劫後的修士受雷炁刺激,能重鍛筋骨;雷靈根醫修擅長急救,能續接斷肢;以雷火為食的妖物塊頭更大,在聚雷陣打坐的體修體魄更強……想來雷炁能激發萬物生機,對人對妖都有作用。
她雖看不見它,但它無處不在。果然,拚死爬回來的決定是對的,她活了。
大病初愈,慕少微沒想著修養,而是離開“洞府”奔向了鼠窩的懷抱。
今時不同往日,受傷了可沒人端茶倒水,想吃點什麼得靠自己去爭。一想到鼠有一窩,飯能落地,她就覺得日子有了盼頭。
隻能說人的適應力強大,才吃了兩回活鼠,她就不再抗拒這件事了。
隻是她沒想到,前後不過“一日”,鼠窩裡的小鼠就死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奄奄一息。
大抵是灰鼠沒回來,它們又餓得很,有些叫喚著爬出窩去,死在鳥獸嘴裡,有些孱弱的成了它們“兄弟姐妹”的食糧,被咬得麵目全非。
螞蟻比她早一步到來,但它們沒能吃下這麼多食材。
她簡單掃了一遍,眼裡沒有半分對小鼠的同情,隻有純粹的對晚飯的渴望。
挑出死的,吃下活的。她的胃口明顯變大了,這一次吞了兩隻才飽。
鼠窩已有了腐敗的味道,不多時便會漫出去,做不了她的糧倉了。即使她想獨占它,吃空它,可對於一條小蛇來講,她注定得“被迫分享”。
螞蟻得其一,鳥雀得其二,走獸得其半……而她隻卷過一隻戰利品返回巢穴,等再回來時,卻見一條大蛇遊入洞中,把死的活的全吞進了肚子。
她爭不過。
要是敢爭,保不齊自己也得進它肚子。
慕少微悄然退去,去尋找下一個吃食的儲備點。
曾經的她不理解妖修為何開竅晚、修煉慢,隻以為它們愚鈍無知、資質不佳,可直到她成了妖修才明白——無論是人是妖,隻要過著有了上頓沒下頓、一睜眼就是找食的苦日子,就沒有餘力去想彆的。
修煉是強者才配得的餘裕。
連吃食都要現找,她能有多少時間修煉?
金烏起了又落,小蛇去了又回。短短數日,她找到了一處瀑布,三個兔子窟,數個鳥窩和蜂巢。
但她吞不下兔子,爬不上高處,趕不走黃蜂,唯一吃到的飯是鬆鼠為過冬準備的糧,每一顆都硬得她肚皮發脹。
不能再這麼下去了,魚也好,蛙也罷,她得吃點血食。
又一日,慕少微蛇尾大好,而她遊向瀑布,打算以尾巴作餌釣魚。
誠然,這事能做成的概率很大,但更大的可能是她釣不上魚,反被魚拖下水吞了。在魚上鉤之前,誰知道咬餌的魚是大是小?
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總得嘗試一番。
然而計劃往往趕不上變化,她在行至半路時被一陣奇特的異香吸引,出於好奇,她小心地探了過去。
草木幽微處,沃土傾落中,狹窄的裂縫深處露出了半支人參。
其色薑黃,參肉飽滿,奇香撲鼻,光是聞著就讓她精神氣爽,若是吃了……
做蛇日久,慕少微已深諳“手慢無”的精髓。野參在凡間是個寶,在修界隻是做靈食的湯料,年份低的還不一定能下鍋。可之於她,野參實乃補物,正是可以汲取精華的靈物。
她果斷倒掛下去,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出嘴,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咬在人參一側。
弓起身子,往上拉扯,她用儘蠻力狂暴拖拽,學著野狗一般甩起頭,隻聽得“哢”一聲脆響,她生生撕下一塊參,忙不迭吞進嘴裡。
落肚,她滿意了!
甭管這東西會不會被搶,反正她已經吃到了。
何必急著帶走呢?要是半路遇到打劫的,豈不是便宜了對方。
還不如就讓參長在土裡,長在這個隻供她一蛇出入的地方,每當她餓了就過來啃兩口,豈不美哉?
蛇身掛落在人參上,她盤纏著它大快朵頤,全然沒有蛇的吃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