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次成功交付軍糧後,工坊在黑山屯的地位悄然發生了變化。
清晨,沈青站在新擴建的工棚前,看著女工們熟練地操作著改良後的水磨。水流帶動著石磨勻速旋轉,磨出的麵粉比以往更加細膩均勻。這是蕭山根據北境水流特點設計的簡易水車,雖然簡陋,卻極大提升了工效。
"沈姑娘,這批新麥品質極好。"張秀姑捧著一把剛磨好的麵粉走來,臉上帶著欣慰的笑容,"照這個速度,月底前就能完成守備府的新訂單。"
沈青接過麵粉,指尖撚了撚,滿意地點頭:"告訴大家,這個月工錢加倍。"
話音未落,院外傳來一陣馬蹄聲。李大軍快步走進來,麵色凝重:"沈姑娘,蕭大哥,鎮上傳來消息,百味樓錢老板前日去了趟守備府,據說...是要談軍糧供應的事。"
沈青的心微微一沉。自上次遇劫後,她就料到錢掌櫃不會善罷甘休,卻沒想對方動作這麼快。
"知道了。"蕭山不知何時出現在工棚門口,聲音平靜無波,"大軍,加派夜間巡邏的人手,尤其是糧倉和水源處。"
他的目光掃過工坊四周,帶著慣有的警惕。自從上次遇襲後,蕭山對工坊的防衛做了全麵調整:夜間巡邏增加兩班,重要區域都設了暗哨,甚至連女工們都被教導如何識彆可疑跡象。
午後,沈青正在試驗新的配方。她嘗試用野生漿果和草藥替代血滴,雖然效果稍遜,但更安全可控。就在她專注調配時,林婉兒的身影出現在工坊門口。
"沈姑娘。"林婉兒的語氣比以往柔和許多,"我爹讓我來問問,工坊可需要幫忙?聽說錢老板正在四處活動,想要搶你們的訂單。"
沈青放下手中的藥杵,若有所思地看著她:"代我謝謝林主簿。工坊目前還能應付。"
林婉兒躊躇片刻,壓低聲音:"我爹說,錢老板似乎搭上了守備府某位大人的線。你們...要早做打算。"
待林婉兒離去,蕭山從暗處走出,目光深邃:"林主簿此舉,倒是有趣。"
"你覺得可信嗎?"沈青問道。
蕭山沉吟道:"半真半假。錢老板有所動作是真,但林主簿...未必安的好心。"
三日後,危機果然降臨。守備府突然派人傳來口信:因"多方考量",軍糧供應將重新招標,百味樓也被列入候選名單。
消息傳來,工坊裡頓時一片嘩然。女工們麵麵相覷,臉上寫滿擔憂。張秀姑急得直搓手:"這可如何是好?百味樓財大氣粗,咱們怎麼爭得過?"
沈青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慌什麼?咱們的軍糧品質有目共睹,守備府不是不知道。"
她轉身看向蕭山:"你怎麼看?"
蕭山的目光落在新出的一批軍糧上:"品質是根本,但...還不夠。我們需要讓守備府明白,選擇我們,選擇的是一整套可靠的後勤保障。"
接下來的日子,工坊開始了緊鑼密鼓的準備。沈青帶領女工們進一步完善工藝流程,確保每一批軍糧都達到最優標準。蕭山則整理出一份詳細的供應保障方案,從原料采購到運輸路線,從應急儲備到質量追溯,事無巨細,條理分明。
這日深夜,工坊燈火通明。沈青正在核對最後的數據,忽然聽到院外傳來一陣騷動。她快步走出,隻見李大軍帶著幾個弟兄押著一個被反綁的漢子。
"沈姑娘,抓到個探子!鬼鬼祟祟地在糧倉附近轉悠,身上還帶著火折子。"李大軍氣憤地說。
蕭山聞聲趕來,目光如刀般掃過那人:"誰派你來的?"
那人咬緊牙關,一言不發。蕭山也不逼問,隻是對李大軍吩咐:"關進柴房,好生看管。明日送交守備府。"
待眾人散去,蕭山才對沈青低聲道:"看來有人坐不住了。"
招標前日,百味樓突然派人送來請帖,邀沈青"商議要事"。蕭山得知後,淡淡道:"我陪你同去。"
午後,百味樓最大的雅間“聽雪軒”裡,熏香嫋嫋。錢老板肥碩的身軀陷在太師椅中,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紫檀木桌麵,眯著眼打量坐在對麵的沈青和蕭山。
“沈姑娘,蕭兄弟,嘗嘗這新到的雲霧茶。”錢老板皮笑肉不笑地推過茶盞,“這可是江南快馬加鞭送來的,一兩銀子隻能買一錢。”
沈青端起茶盞輕輕一嗅,唇角微揚:“錢老板果然會享受。不過這茶...火候過了三分,可惜了。”
錢老板臉色一僵,隨即又堆起笑容:“沈姑娘真是行家。不過今日請二位來,主要是想談談正事。”
他慢條斯理地抿了口茶,這才進入主題:“明日招標,聽說競爭激烈啊。百味樓和沈記工坊,何不化乾戈為玉帛?”
沈青挑眉:“錢老板的意思是?”
“合作!”錢老板一拍大腿,“你們出技術,我出資金和渠道。利潤三七分,你們三,我七。如何?”
沈青差點笑出聲,她強忍著笑意,一本正經地掰著手指算起來:“讓我算算啊。我們出技術、出人力、出場地,錢老板出個名頭就要拿七成?這生意經,可比搶錢還來得快。”
錢老板臉色沉了下來:“沈姑娘,話不能這麼說。百味樓在守備府經營多年,人脈渠道,豈是你們一個小工坊能比的?”
“哦?”沈青歪著頭,眼神天真無邪,“那錢老板怎麼還惦記著我們這小工坊的技術呢?莫非是...自家的廚子太不爭氣,連個餅都烤不好?”
“你!”錢老板氣得臉色發青,又強壓怒火,“沈姑娘,我是好心給你們指條明路。若是不同意...恐怕明日招標會上,會有些對工坊不利的證據出現。”
他陰惻惻地壓低聲音:“比如...工坊使用不明藥物的問題。這事要是捅出去,可不是鬨著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