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禮是被痛醒的。
胸間插著一根木釵,若不是與心臟稍微偏了幾分,恐怕他現在已經不在人世。
強撐著身子坐起來,周圍是一片山林,入夜後荒涼而陰森。晉禮的頭很痛,那是中了春藥的後遺症。但是在胸口的傷勢之下,這點痛楚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是誰刺了自己一釵?
晉禮不敢強行將木釵拔出,雖然血不知何故已經凝結,但是失血過度帶來的虛弱感讓他不願冒險。
坐了一會兒,他隱約記起些事來。自己被人下了春藥,為了不亂性,便縱馬狂奔,東西未辯。然後遇到一個女子。那張驚慌失措而清秀的臉在晉禮腦海中印象也並不十分清楚。
晉禮將衣物整理好,思緒越發清晰,隻是傷口也更加火灼一般燎燎的疼。
他忍著疼,嘬唇一聲忽哨,雖然不夠響亮,但在這漆黑寧靜的夜裡還是十分刺耳。便聽到“希聿聿”的一陣響動,他的座騎從不遠處奔騰而來。
還好,晉禮十分慶幸。被刺了一釵,大難未死;離家數百裡,座騎也並沒有棄己而去。不枉當初花了五百兩白銀買下這匹駿馬。
晉禮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一點也不瀟灑的拱到馬背上。輕輕拍了拍馬背,由著識途的老馬帶自己回家。
這一路百裡足夠他想很多東西。
今日天氣晴好,溫度適宜。光州城裡與晉家勢力相當的趙家兄妹二人便約了自己出來踏春。
這對兄妹是趙家二夫人的一雙子女,兄趙翼,妹趙瓊。
趙翼乃是晉禮的同窗好友,因為同是光州城的大戶,所以打小關係就鐵。一來二去小晉禮兩歲的趙瓊自然對風流倜儻的晉禮暗生情愫,多次明裡暗裡的表達自己的心意,甚至還托兄長趙翼探過口風。
隻晉禮並未回應。
晉家老爺子乃是光州城裡的傳奇人物。
晉老爺子祖籍義陽。早年父母雙亡,隻給他留下三間茅草房,六分薄地。如果按照尋常的人生軌跡,晉老爺子這一輩子也就這麼定了。但是晉老爺子不一樣,他家旁邊有個私塾,雖然不曾入學,但數年旁聽也算識些字,知道些道理,硬是在普通人十八歲就結婚生子的時候捱到三十歲還單身未娶。
在三十歲那年的生日,他砸鍋賣鐵,將義陽老家的全部家當一舉賣掉,加上多年積蓄,總共攏了十三兩多銀子。之後花掉十兩銀子買了上、中、下三等貨色的毛尖茶,然後背著五十斤茶葉一路走到首府光州。
晉老爺子的行走是一場曲折求生的操練之路,一路上,餐風露宿飽察人生世故,既得罪過市井小人,也結交過風塵俠隱。晉老爺子在進行一場賭博,賭注便是那五十斤毛尖茶。
義陽毛尖乃是名茶,上有千金一兩曾進貢給皇宮的頭等茶,下有市井小民也能隨飲一杯的普通毛尖。文人雅士好這個,達官貴人也備著。
恒國名茶多半產於南方,因此茶葉的大規模種植與銷售都是南方居多。這在晉老爺子孤身出門之前就已經知道。但是他為什麼還要背著茶葉往北方去呢?
北方多舊朝古都,多底蘊深厚的千古之城,乃是權勢的集結地。晉老爺子出門前就這麼想:“北方是達官顯貴的所在,也是文人墨客俘取功名之地,他們聚會,怎能沒有茶呢?”抱定了這個信念,晉老爺子信心滿滿。
果然不出晉老爺子所料,他的五十斤毛尖不到光州就已經全部賣完,並且淨賺四十兩!之後晉老爺子並沒有停下行商的腳步,他再度回到老家義陽,以販賣義陽的特產茶葉為生。數年後,終於在光州城裡打拚出一片天下,所經營的業務也越來越廣,到他四個兒子接管家族生意的時候,晉家已經隱有光州首富的氣勢。
晉老爺子一生娶了兩房夫人,這兩位夫人又各生了一雙兒子。晉禮乃是大夫人的二子,算是晉家嫡次子。他還有個官至二品的嫡親哥哥。因此他縱然資質平平,在晉家的地位仍金尊玉貴。
二夫人的兩個兒子與晉禮一起隨著晉老爺子經商,而且皆有天賦。整個晉家可謂如日中天。
晉禮生的英俊不俗,素來風雅有趣,乃是光州城極出挑的公子哥,多少大家閨秀擇偶的首選。
趙家雖然家大勢大,但是趙氏兄妹隻是趙家二夫人的子女,既不是嫡子女,也不是趙家最得寵的孩子,與晉禮之間多少有些差距。況且那趙瓊生性刁蠻,敢說敢做。晉禮雖欣賞,交往調笑尚可,卻絕不是宜室宜家的上佳人選。
兩人拉鋸一樣你來我往,一來二去也有二年了。隻是沒想到趙瓊最終會出此下策。
一行數十人到了鹿角山,先還玩耍的十分愉快,不出一個時辰那趙瓊就殷勤的勸晉禮飲些酒水。晉禮哪裡提防,就此喝下了摻有春藥的茶水。
當時趙瓊早已經遣開了隨從,又誆趙翼說前方有鹿,哄他去活捉了來,於是幽靜的林中就隻餘晉禮和趙瓊二人。可以說,隻要晉禮情關一動,便水到渠成的遂了趙瓊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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