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醫院,何之洲按照錢露露給的病床號直接去了父親在的病房。推開門,看到的是母親正費力的幫父親翻身,用一張毛巾給他擦拭著身子。
“爸,媽……”
低頭給父親擦著身子的母親垂下一縷褪了染色的銀發,這一縷白多黑少的頭發讓母親看起來更加蒼老了,於是隻喊出這兩個字何之洲的淚就流了出來。
“唉!小寶回來了!”
聞聲母親高興的應道,還拿著毛巾的母親直了直身子,然後欣喜的上下打量起了離家已久的小兒子。
“小……小寶回來了,還沒有吃飯吧?”
背對著母子倆的父親聽到聲音也努力轉過頭來說道。
“我在火車上吃了的。爸,您現在怎麼樣了?”何之洲應道
“頭已經不痛了就是暈得厲害。另外就是控製不住身體,除了脖子能動其他地方動一下都是麻的,連翻身都要你媽幫忙。”
父親說道,這時候的他放緩語速小聲說話也能流利的把話說完。
“爸,都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慢慢來吧。看到您這樣我就放心了,最起碼沒有糊塗!”
從母親手裡接過毛巾的何之洲一邊給父親擦著身體一邊說道。這是這麼多年來他第一次給父親擦身體,這副養育了他三十幾年的身體在他看來竟有些陌生!一瞬間他的整個思緒都被愧疚占據,唯一的慶幸就是一切還來得及、還不至於子欲養而親不待……
給父親擦完身子何之洲的頭上便冒出一層細細的汗珠,母親見狀忙接過他手裡的毛巾在盆裡揉搓。彎下腰母親那縷頭發又垂了下來,於是那一縷在白熾燈下泛著銀光的頭發一根根紮向何之洲的心。自己才給父親擦一下身子都是如此,何況年近花甲的母親!
“媽,你回去休息吧!今晚我留在這裡照顧爸爸。”何之洲說
“坐十幾個小時的火車你也累了,我在這裡能休息好的,把你爸爸往邊上一推就有我休息的地方了。”母親笑了笑說道。
“這樣對付一下還可以時間長了可不行!從昨晚到現在您都沒休息好,如果我們不在是迫不得已,我們都在您何必這樣辛苦?”說著說著何之洲便濕了眼睛。
“我休息了好的,中午錢露露送我和淩淩回去的,你彆說這一覺睡得可真香。”何媽媽慈愛的看著兒子說道。
“淩淩呢?怎麼沒來?”何之洲又問
“這裡有一個人就行了,何必都杵在這裡?既礙事還都休息不好!”何爸爸說道
“淩淩說她把我們的店開了,這樣也好,便利店是不能隨便關門的,關門的時間一長就沒有回頭客了,而我們靠的就是回頭客照顧生意。”何媽媽說。
“天氣冷了你們便利店的生意好不好?”何之洲找著話題和母親聊道。
“還好,就是晚上有些喝多了的人話很多,有幾個還喜歡就著小酒和花生米聊上半天。對了,你回去吧,我怕那幾個人來了淩淩不耐煩。”
說著母親的神色便嚴肅起來,那幾個人連她都不待見更何況露淩。
“你的這個老婆啊,她是命不好才生錯了病,比起你有些人可不知道好了多少!”何爸爸突然說道。
“我知道你不甘心,可不甘心也沒有辦法,誰叫你當時就認準她了呢?我們可不能做始亂終棄的人家!”緩了緩氣何爸爸又說。
父親提起的話題讓何之洲沉默不語,對於自己的人生他是已經認命了的,隻是不想把他們的不幸延續到下一代而已。
“淩淩真的很好,昨天醫生要求我和你哥寸步不離守著你爸,送檢查樣本和拿結果都是她在跑上跑下,而且還沒有一點怨言。”母親也說道
“娶老婆就要娶門當戶對的才好,就像我們家和淩淩家這樣,雖然有差距但不是很大。可即便這樣,淩淩最初對你們的感情也不是很有信心,想想你和淩淩才開始的時候,那時候她為什麼不肯完全融入我們家?都是因為看得到的差距啊!”父親歇了一會又說道
“和錢露露這個姑娘,你是不是也有當初淩淩的那種心態?而且是不是還隻多不少?”父親使勁招著手把何之洲叫到跟前說道。
“兒子啊,我承認錢露露也是好姑娘,對你也是真心的,可婚姻最終還是要看雙方家庭的。我知道一再強調門當戶對你會很反感,可有些東西的存在不是你視而不見就會自己消失,當然如果你能力超強除外,可我似乎沒有給到你那樣的能力。”
“活了幾十年我看到過很多所謂愛情敗給生活的例子,彆的不說就說說你哥和你嫂子,他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啊!”說到這裡父親不禁歎息起來。
“對對對!當時他們什麼樣你是知道的,那膩膩歪歪的樣子就跟電視劇裡演的一個樣!”母親接過父親的話說道
“可後來你嫂子小有成就之後,他們之間的甜言蜜語就慢慢變成了冷嘲熱諷。這當然更多的要歸咎於你哥,不能說他不思進取卻也沒有更好的說法,他們尚且如此更何況我們家和錢露露家這麼大的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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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你的能力是有的,可我們家能給到你的助力也就這些了。你的這家麵包店,從開起來到現在的銷售錢露露給到的幫助不少吧?不要問我怎麼知道這些的,從她去店裡店員對她的態度我就知道了。”
母親說著盯了一會低頭不語的何之洲,何之洲的眼睛轉了轉,應該是也認同母親的說法了。
“那是你們之間的那層關係沒有被捅破,還維持在朋友的層麵上,可一旦捅破了她給到的這些就會成為她在你麵前的優勢。當然,情投意合的時候這些不會被計較,可誰敢保證你們所謂愛情的期限?要知道她比你小了差不多十歲,用你們的話來說也是隔了幾個代溝。”在母親的盯視下何之洲連連點頭。
“這些你都要考慮清楚,所謂愛情最終都要麵對柴米油鹽和婆媳關係,你要知道婆媳是這個世界上最難相處的關係。像我和淩淩這樣的婆媳或許是我們前世的修行、也或許是淩淩從小缺少關愛的原因。可換成錢露露就不知道會是怎樣的了,畢竟優渥的條件讓她一直被寵溺,而我們的現實卻無法讓她繼續被寵溺。”
母親的話無所謂不苦口婆心,她看向何之洲的眼光裡有希望他態度轉換的期許。可何之洲深邃的眼睛讓母親看不出一絲他的改變,一聲歎息過後母親也不再言語了。
“還有見識和圈子,她大學本科畢業而你初中都是混畢業的;她爸爸媽媽都算得上是成功的生意人而我們卻是落魄了的生意人,要不是房子被征收我們不僅窮困潦倒還背負一身的債務。試問有這樣的差距存在你們如何平衡?她聊大學裡的風花雪月你聊初中時的逃學鬼混?還是她聊她父母通過什麼關係得到一個項目而你聊的卻是麵包店裡每天相差不大的收入?這些差距在你們才開始的時候都會被忽視或者包容,可過了激情的平淡歲月裡,這些就會成為你們無法逾越的障礙甚至是你所有錯的根源……”
父親難得的坦誠直言還帶有幾分幽默,這讓何之洲刷新了對父親以往的認知,於是便回應父親淡淡一笑。父母說的都是血淋淋的現實何之洲自然知道,可對楊光的所作所為的確讓錢露露退無可退,而錢露露對楊光的這些作為都是因為他,所以何之洲認為必須為錢露露的選擇負責。
“我不是對你說教而是要讓你清楚現實的殘酷,我們父子啊,這好像還是第一次心平氣和的聊天吧!”父親眼裡含淚的說道。
“以前我對你不夠關心你也刻意保持和我的距離吧?你說我們這樣的父子關係到底誰對誰錯?我們缺乏的應該是一次溝通的契機,可這個契機的出現卻是因為這場病。”
“有了這次溝通我們以後儘量從對方的角度去考慮問題吧,所以我隻是幫你分析利弊、也可以說是讓你直麵不願麵對的現實,至於怎麼選完全在於你。我知道淩淩和錢露露對於你無異於魚和熊掌,怎麼選都會有遺憾,可這世間誰沒有遺憾呢?好了,時間不早了,回去幫淩淩把店關了早點休息。”
說完這些父親似乎很累了,閉上眼睛便不再說話。母親拉過被子給他蓋上,坐了一會拉起何之洲的行李箱便要送他下去。
“這場病讓你爸變了很多,也許隻有生病才能讓人格外珍惜親情吧。沒想到平時對你不怎麼上心的他對你還這麼了解事情也看得很透,不得不說你爸說的都很有道理。”進到電梯母親說道。
“這場病也讓我對爸爸的誤會消除了,我不也一樣?平時對他並不是漠不關心而是以為他沒有到需要我們關心的時候。因為一直強勢的他在我看來根本就不需要我們刻意的驅寒問暖,這些或許都是我們男人粗糙的性格造成的吧!”何之洲笑了笑應道。
“你們男人啊,很多時候就是嘴硬心軟,平時低一下頭就這麼難嗎?”母親白了一眼何之洲道
“平時真的很難,以後不會了,爸爸的這場病讓我領悟了很多。聽到您說爸爸得了腦梗,我一下子就感覺到了子欲養而親不待的悲哀。”何之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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