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城西區,薔薇庭院。
這裡是帝都貴婦圈的金字塔尖,能踏入此地的,非伯爵以上的家族女眷不可。
一輛通體漆黑的馬車停在門口,樸素,線條卻透著一種古怪的優雅。
凱爾整理了一下領結,那身由裡奧親手縫製的管家禮服,每一個褶皺都恰到好處。
他走下馬車。
身後,格裡菲斯如同一座沉默的鐵山,甲胄在午後陽光下泛著冷硬的光。
“站住!”
門口兩名護衛長戟交叉,攔住去路。
他們的眼神淬著貴族門犬特有的傲慢,像打量牲口一樣掃過凱爾和格裡菲斯。
“薔薇庭院,閒雜人等禁入。”
凱爾臉上掛著教科書般謙卑得體的微笑。
他沒掏金幣,也沒亮紋章。
他隻是從懷中,慢條斯理地取出一個小巧的木盒。
鐵樺木的深沉紋理,鑲嵌著黃銅的冰冷光澤,構成一種矛盾而和諧的美感。
“兩位辛苦。”
他的聲音溫潤,聽不出半點被冒犯的火氣。
“我們奉艾琳娜·菲爾德小姐之命,為沙龍的主人,伊莎貝拉侯爵夫人,獻上一份來自遠方的薄禮。”
艾琳娜·菲爾德?
兩個護衛交換了一個眼神,看到了彼此的困惑。
這名字有些耳熟。
“什麼禮物?拿出來。”
護衛隊長下巴微抬,命令的語氣理所當然。
凱爾沒有拒絕。
他當著兩人的麵,打開木盒,露出裡麵那個結構精奇的金屬球。
然後,他輕輕轉動了側麵的發條。
叮……咚……
沒有預兆,一串清澈空靈的樂聲,從那冰冷的金屬造物中流淌而出。
那不是任何已知的樂器聲。
它像是凝固的月光碎裂,又像是精靈在泉水上跳舞。
兩個護衛臉上的傲慢,瞬間凍結、碎裂。
他們瞪圓了眼睛。
“這……這是什麼魔法?”護衛隊長的聲音乾澀發顫。
“這不是魔法。”
凱爾微笑著,糾正他的認知錯誤。
“這是我們領主大人的領地,‘希望鎮’的工匠,用一雙凡人的手製造出的藝術品。”
他頓了頓,吐出一個全新的名詞。
“它叫,‘天籟之盒’。”
護衛隊長感覺自己的呼吸都燙了起來。
他是個粗人,但也瞬間明白,這東西的價值,足以買下他這條命一百次。
他不敢再攔。
甚至不敢再直視凱爾。
“您……您請進。”
他親自為凱爾拉開沉重的雕花鐵門,姿態謙卑得像是換了個人。
凱爾帶著格裡菲斯,從容步入。
庭院內,暖香浮動,衣香鬢影。
幾十位妝容精致的貴婦正三五成群,端著骨瓷茶杯,用最優美的姿態,說著最刻薄的閒話。
凱爾的出現,像一滴冷油滴進了滾燙的熱水。
一個管家?
還帶著一個煞風景的鐵皮罐頭騎士?
這是哪個暴發戶,連最基本的規矩都不懂?
無數道鄙夷、審視、看好戲的目光,瞬間聚焦過來。
沙龍的主人,伊莎侯爵夫人,一位眼角帶著細紋卻依舊掌控著全場氣場的女人,眉頭蹙起。
她正要抬手喚來侍者,把這兩個臟了她地毯的闖入者丟出去。
凱爾卻搶先一步,走到她麵前,行了一個無可挑剔的宮廷管家禮。
“午安,尊貴的伊莎貝拉夫人。”
“我是艾琳娜·菲爾德小姐的管家,凱爾。”
“奉我家小姐之命,特為您獻上薄禮,以表達對您,以及對王城所有美麗女士的至高敬意。”
他的聲音不高不低,卻清晰地鑽進每個人的耳朵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