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東，窗外的景象，就越是觸目驚心。
土地變得荒蕪，大片大片的田地荒廢著，長滿了半人高的雜草。
村莊變得破敗，十室九空。
偶爾能看到的行人，也都是麵黃肌瘦，眼神麻木，如同遊蕩的鬼魂。
艾琳娜甚至看到，在一個被廢棄的哨站旁，幾隻腐化生物，正圍著幾具人類的屍體，大快朵頤。
而這一切，就發生在她曾經無比熟悉的，菲爾德家族的領地邊緣。
這裡，距離那個曾經將她流放的，金碧輝煌的公爵府，不過百裡之遙。
可這裡，卻像是另一個世界。
一個被文明遺忘，被秩序拋棄的，人間地獄。
“我那個好父親，帝國的東境守護。”
艾琳娜的聲音，平靜得可怕。
“他就是這麼‘守護’他的領地的？”
凱爾和格裡菲斯，都沉默了。
他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這就是帝國的現狀。
光鮮亮麗的，隻有王城和那幾個核心行省。
在那些看不見的地方，無數的平民，正在苛政、饑餓和腐化的三重壓迫下，無聲地死去。
他們就像帝都這台巨大機器上，那些被磨損、被消耗、被隨意丟棄的零件。
沒有人會在意他們的死活。
艾琳娜的心，一點點變冷，變硬。
她曾經，也隻是想帶著自己的人，在那片腐化之地上，圈一塊地，好好活下去。
但現在，她忽然覺得。
或許，她該做的，遠不止這些。
這整個帝國，從根子上，就已經爛透了。
修修補補，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唯一的辦法，就是把它徹底推倒。
然後，在一片廢墟之上，建立一個全新的，屬於她的秩序。
一個，至少能讓所有願意勞動的人，都能吃飽飯的秩序。
這個念頭，一旦生根，便在她心中，瘋狂地滋長起來。
列車在一個名為“褐石鎮”的小站，停了下來。
這裡是進入腐化之地前，最後一個有帝國駐軍的補給站。
車窗外，彌漫著一股更加濃重的蕭條與絕望。
站台上，擠滿了想要逃離這片土地的難民，和一些準備進入腐化之地，碰運氣的傭兵和冒險者。
他們的臉上，都寫著相似的麻木與瘋狂。
艾琳娜正準備讓列車繼續前行。
她的目光，卻被站台角落裡的一幕，吸引了。
那裡，正在進行一場小型的，臨時的奴隸拍賣。
一個滿臉橫肉的奴隸販子，正站在一個木箱上，唾沫橫飛地叫賣著。
他的腳下，跪著一家人。
一個看起來老實巴交的男人，一個麵容憔悴的女人，還有兩個緊緊抱著母親大腿，瑟瑟發抖的孩子。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啊！”
“最新鮮的貨！一家四口，打包出售！”
“男人能下地，女人能生娃！隻要五十個鐵幣，就能買回家！”
周圍的人群，隻是冷漠地看著，沒有人上前。
五十個鐵幣，在這個鬼地方，足夠一個家庭，吃上半個月的黑麵包了。
沒有人會傻到，用它去換四張隻會吃飯的嘴。
“四十個！四十個鐵幣！不能再少了！”
眼看無人問津，奴隸販子的臉上，露出了不耐煩的神色。
“再賣不出去，老子就把他們拆開來賣！那兩個小崽子，賣給礦場當童工，也能值個十鐵幣！”
聽到這句話，那個跪在地上的女人，發出一聲絕望的悲鳴。
她死死地抱住自己的孩子，用身體，護住他們。
那個男人，則抬起頭，用一種近乎哀求的目光，掃視著周圍的人群。
但迎接他的，隻有一張張冷漠，或者幸災樂禍的臉。
艾琳娜的目光，在那對孩子的臉上，停留了片刻。
她想起了萊恩和莉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