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口出惡言……當、當心……藍最!”
言出法隨。
“嘿?!你個掃把星還敢咒我?!”
史珍香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叉腰大罵,“我看爛嘴的是你……哎喲!!”
話還沒說完,她突然感到嘴角一陣劇痛,像是被針紮又像是被火燎!
下意識一摸!
竟摸到嘴角鼓起一個碩大流膿的水泡,火辣辣地疼,張嘴都困難!
“唔……這……怎麼回事?!剛才還好好的!”史珍香又驚又痛,看著招娣那雙淡金色眼眸,心裡第一次冒起一股寒氣。
土地奶奶的聲音又帶上了笑意:“再告訴她!虐待孩童,財富散光。”
小招娣看著史珍香奇怪的樣子,繼續乖乖傳話:“略……帶孩同……財、財富……散光!”
“胡說八道!”史珍香又痛又怒,隻想趕緊回家塗藥。
可她剛轉身往回跑,昨個從當鋪當掉死老頭遺物換來的五塊大洋,竟叮叮當當從衣兜破洞裡滾了出來,掉進泥水溝裡,眨眼就找不見了!
我寶貝兒子的奶粉錢!!
史珍香心疼得想去撈,可嘴角的劇痛和神像那駭人的眼神讓她不敢停留。
土地奶奶對小招娣說:“好孩子……你的新娘親馬上就要來了。她穿著綠裙子,會對你很好很好。”
小招娣:嗯?涼親?新涼親?
她懵懵地眨了眨眼。
這時,雨徹底停了,不遠處傳來細碎的腳步聲。
二十九歲的沈靜儀走了過來,身上穿著一襲青荷色繡花旗袍,烏黑的秀發挽成簡潔的發髻,插著兩支通透瑩潤的玉簪,舉手投足間透著貴氣與優雅。
她身後跟著兩名下人,以及幾名保鏢,此行本是為了這村裡靈驗的送子廟。
滬上名門閻家早已不複往日風光,如今更是深陷泥潭。
老爺子深陷病榻,老夫人雙目失明,家族賴以立足的滬上商會也搖搖欲墜、瀕臨倒閉。
屋漏偏逢連夜雨,閻氏兄弟非但無心撐起家業,反倒趁亂爭搶家產,將家中攪得雞飛狗跳。
先前有算命先生斷言,閻家因整整二百年未有女嬰降生,陽氣過盛而陰氣虧空,此乃衰敗之兆。
唯有迎進一位女娃娃,方能打破困局、扭轉局勢。
沈靜儀作為閻璟深的正妻實在不忍,隻能死馬當活馬醫,去拜了送子觀音,沒想到還求了一支上上簽。
眼下雨停了,她正打算先回閻家,再做打算。
“招娣,快喊!她就是你的新娘親!”土地奶奶催促道。
沈靜儀剛好路過。
小招娣攥著衣角,心裡又慌又怕,可神仙奶奶的話不能不聽。她猶豫了半天,還是往前挪了幾步,怯生生喊了聲:
“涼……涼親……”
這軟乎乎的一聲,讓正往前走的沈靜儀猛地停下了腳步,回頭看見躲在廟旁的小人兒。
濕漉漉的頭發紮著歪斜的小辮,最令人驚異的是那雙眼睛……
竟是罕見的淡金色。
沈靜儀蹲下身,指尖輕輕拂過招娣臟兮兮的小臉頰,聲音柔和:“小娃娃,你怎麼叫我娘親呢?你家人呢?”
說完,她細細打量了一下小丫頭,才發現這孩子竟連鞋都沒有穿。
屬實讓她這個當媽的母愛泛濫。
招娣攥著衣角往後縮了縮,淡金色的眸子怯生生垂著,小聲囁嚅:“阿涼說……招娣是撿來的,有了弟弟……就布要窩……”
這話讓沈靜儀心口一揪,當即示意身後的下人:“去村裡問問,這孩子家裡是什麼情況,務必打聽清楚。”
下人領命去了,不過半柱香的功夫就匆匆回來,臉色沉得難看:
“夫人,這女娃娃是村西頭李老實家的,聽說是他兩年前從亂葬崗撿回來的!
他兒媳婦半年前剛生了個兒子,嫌小招娣礙眼!昨個李老實剛入土,今早她就把孩子趕出來了,說養不起多餘的賠錢貨。
村裡的人都瞧見了,娃娃還被那女人用竹條抽了腿,是光著腳被趕出來的!才兩歲的小娃娃,這樣對待她,明擺著讓她等死!”
“豈有此理!”
沈靜儀猛地站起身,華貴的旗袍下擺掃過地麵,眼底是壓不住的怒意。
她回頭看向躲在廟門後的招娣,小家夥正咬著嘴唇,小手悄悄摸向自己的褲腿,像是怕人看見傷口。
似乎是感受到對方的目光,小家夥怯怯地抬頭:
“神仙奶奶說……泥是……窩的新涼親!”
小家夥說著,伸手指了指旁邊的土地奶奶神像。
聽到這話,沈靜儀的目光瞬間帶上了幾分審視。這孩子眼神澄澈,瞧著不像是會說謊的模樣。
讓她不由自主地聯想起今日在送子廟求到的那支上上簽,簽文寫著“得償所願”四個字。
又將目光投向土地奶奶的神像,就在這時,神像的嘴角突然微微上揚。
!!!
神像衝自己笑了?!
沈靜儀心頭一震,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再定睛去看時,那笑容早已消失無蹤。
可她分明看得真切,絕不是錯覺。
她年紀尚輕,既沒老花眼,腦子也清醒得很,不會看錯!
難道說,這孩子,就是送子廟“送”來的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