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雲淵擺了擺手,示意他們不必如此。
“萍水相逢,皆是緣分。二位無需掛懷。”
一番客套之後,豐平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問道。
“道長,不知您接下來,打算去往何處?”
張雲淵沉吟片刻,目光望向北方,說道。
“七年前在迎鶴樓,曾與魯地一氣流的高艮兄弟有過一麵之緣,頗為投緣。此番離開火德宗,想去魯地拜會一下故人。”
他此言,也是想順便打聽一下另一位未來三十六賊的近況。
雖然他從記憶中知曉高艮最終的結局,但親身處於這個時代,他還是想去見證一下這位人物此刻的風采。
然而,他話音剛落,豐平和趙鐵山的臉上,卻都露出了古怪而複雜的神情。
那是一種混雜著惋惜、不解,甚至還有一絲忌憚的表情。
“高艮……”
趙鐵山欲言又止,最終化為一聲沉重的歎息。
“恩人,恐怕您這一趟,要白跑了。”
“哦?”
張雲淵心中一動,表麵卻不動聲色,“此話怎講?”
來了。
他心想,曆史的齒輪,終究還是轉到了這一刻。
豐平接過話頭,神色有些唏噓。
“說來話長。大概在四五年前吧,江湖上傳出一個消息,說是一氣流的天才弟子高艮,叛出師門了。”
“叛出師門?”
張雲淵的眉頭,不易察覺地一皺。
即便早已知曉答案,但當這個詞從彆人口中說出,指向那個記憶中冷靜理智的身影時,他心中依舊感到一絲不可思議。
“沒錯。”
趙鐵山點了點頭,語氣中帶著幾分惋惜。
“具體原因,眾說紛紜。有的人說,是他修煉出了岔子,走火入魔,性情大變;也有人說,是他與師門長輩理念不合,憤而出走。”
“我們這些外人,也搞不清其中真正的內情。”
“不過後來……”
趙鐵山下意識地壓低了聲音,神情變得有些凝重。
“後來有更確實的消息傳來,據說,他加入了全性。”
全性!
這兩個字,如同一記重錘,狠狠敲在了張雲淵的心上。
他整個人都為之一震。
高艮……加入了全性?
怎麼會?
他清晰地記得,七年前在迎鶴樓上,那個氣氛緊張的午後。
當李慕玄因為師門出身而被眾人排擠時,正是這個高艮,說出了那番理智到近乎冷酷的話。
“為了一個外人,將整個門派拖入這正邪難辨的泥潭,不值。”
那句話,他至今記憶猶新。
一個將門派利益看得如此之重,甚至不惜為此壓下心中道義,選擇明哲保身的人。
一個理智到極致的實用主義者。
怎麼會叛出師門,轉而投入那個被整個正道視為邪魔外道、毫無規矩可言的全性?
這前後的反差,實在太大了!
大到讓人覺得荒謬!
張雲淵幾乎是瞬間就斷定,在這七年間,高艮的身上,必然是發生了某種足以顛覆他整個三觀和信仰的巨大變故。
這個消息,讓張雲淵心中那份與故友重逢的喜悅,被衝淡了不少。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對亂世人心的複雜感慨。
他忽然意識到,所謂的“正”與“邪”,或許並非一條涇渭分明的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