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最後一句話,如同一道驚雷,狠狠劈在了張靜清的心上。
他看著跪在地上,身體因激動而微微顫抖的小徒弟,看著他眼中那與自己年輕時如出一轍的堅定、決絕,以及那份“雖千萬人吾往矣”的道心。
他忽然明白了。
這孩子,不是在胡鬨。
他是在用自己的方式,踐行著他心中的“道”。
這股勁,堵是堵不住的。
強行壓製,反而會傷了他的道心,毀了他的根基。
雛鷹,終究是要離巢的。
老天師眼中的怒火,漸漸熄滅,取而代之的,是無儘的複雜與無奈。
他沉默了許久,久到張雲淵都以為他不會同意。
最終,一聲悠長的歎息,在山林間回蕩。
“唉……”
“癡兒,癡兒啊……”
老天師緩緩走上前,將張雲淵從地上扶了起來,用那粗糙的手掌,擦去他臉上的淚痕。
“去吧。”
他的聲音裡,帶著一絲疲憊,更多的,卻是一種放手讓雛鷹去飛的釋然。
“但是,你給為師記住了。”
老天師的目光,變得無比嚴肅,無比鄭重。
“什麼都可以丟,命,不能丟!”
“給為師,活著回來!”
張雲淵看著師父眼中那深切的關懷,再也忍不住,淚水奪眶而出。
他重重地點了點頭。
“是,師父!”
老天師扶著他,久久沒有鬆手。
張之維在一旁看著,終於打破了這沉重的氣氛,他懶洋洋地走了過來,撓了撓頭。
“師父,您就這麼讓他去了?綿山那地方,可不是鬨著玩的,我聽說連全性那幫不要命的瘋子都摻和進去了。”
老天師看了他一眼,又是一聲歎息。
“他的道心已定,強留無益,反而會成為他的心魔。”
“雛鷹大了,總要自己去天上飛一圈,才知道天有多高,風有多烈。”
他看著張雲淵,眼中閃過一絲狡黠。
“雲淵,此去綿山相助唐門,是你私自下山所為。
我已命你懷義師兄帶人去‘抓’你回山了。
他什麼時候‘抓’到你,你什麼時候就得給我回來,聽明白了嗎?”
張雲淵一愣,隨即明白了師父的深意。
這是在給他找台階下,也是在給他留後路。
他心中感動,眼眶又是一熱。
“是,弟子明白!”
張雲淵的眼神,在這一刻變得無比堅定。
他抬起腳,邁出了第一步。
也就在這一步踏出的瞬間,他仿佛聽到了曆史的車輪,開始發出沉重而清晰的、滾滾向前的轟鳴。
綿山。
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