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
那霸道絕倫的金色炁勁,在擊中混沌屏障的瞬間,竟如泥牛入海。
其狂暴的破壞力,被那片看似不起眼的混沌之氣,迅速地吞噬、分解、化納,最終消散於無形,連一絲漣漪都未能激起。
洞穴方向,傳來一聲極輕微的、充滿驚疑的“咦”聲。
顯然,偷襲者完全沒料到,自己這誌在必得的雷霆一擊,竟會被人如此輕易地化解。
張雲淵擋下這一擊,心中卻已是雪亮。
能有如此精純強悍的金光咒修為,並在此地設伏的,除了他那位二師兄,還能有誰?
他撤掉臉上千麵萬象的炁,露出本相來。
壓下體內翻湧的氣血,朝著那幽深的洞穴方向,聲音沉靜,卻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緩緩開口:
“懷義師兄,好霸道的金光咒!”
“是我,張雲淵。”
洞穴內,一片死寂。
隻有湍急的河水拍打著礁石,發出永不停歇的轟鳴。
良久。
一個沙啞、疲憊,卻又帶著極度警惕和一絲難以置信的聲音,才緩緩從洞中傳出。
“竟然能化去我的金光……”
“沒想到……找來的人……會是你,雲淵。”
水聲響起,一個身影從那幽暗的洞穴中,緩緩走了出來。
他依舊戴著一頂破舊的鬥笠,身上披著蓑衣,但身形似乎比幾年前更加佝僂了一些。
鬥笠下,那張飽經風霜的臉上,寫滿了疲憊,以及一種早已刻入骨髓的、如同驚弓之鳥般的警惕。
唯有那雙眼睛,在鬥笠的陰影下,依舊銳利得驚人,死死地盯著岸上的張雲淵。
正是張懷義。
兩人隔著一道咆哮的河水,遙遙相對。
一個是風塵仆仆,滿心焦急的尋親師弟。
一個是形容憔悴,惶惶如喪家之犬的逃亡師兄。
張雲淵看著眼前這位形容憔悴、如驚弓之鳥般的師兄,千般思緒湧上心頭,最終化作一聲沉痛的歎息:
“師兄…師父他老人家…從未放棄尋你。”
“他命我們下山,無論如何…也要帶你回去。”
張懷義的身體猛地一頓,鬥笠微微抬起,露出下方那雙深陷卻銳利如鷹的眼睛。
那眼神複雜至極,混雜著難以言喻的愧疚、刻骨的疲憊,以及一絲近乎絕望的清醒。
他沉默了片刻,再開口時,聲音沙啞得如同被砂石磨過,卻透著一股冰冷的、近乎殘酷的冷靜:
“師父…他老人家…還好嗎?”
這句問候低沉而壓抑,仿佛每個字都重若千鈞。
不等張雲淵回答,他猛地搖了搖頭,嘴角扯出一抹極淡卻無比苦澀的弧度:
“回去?回哪裡去?龍虎山?天師府?”
他微微抬手,並非指向自己,而是虛指周遭無形的天地,語氣陡然變得低沉而銳利:
“看看這天下!雲淵!你看看我如今的身份!
‘三十六賊’!與全性掌門結義的叛徒!
身負這‘炁體源流’…這懷璧其罪的禍根!”
“我回去?我回去便是將滔天巨禍引向師門!我回去便是讓師父和龍虎山千年清譽為我一人蒙塵!
我回去…便是坐實了龍虎山包庇叛徒,與天下為敵!”
他的聲音不高,卻字字如刀,剖開血淋淋的現實,帶著一種近乎自毀的清醒與決絕。
他目光死死鎖定張雲淵,那銳利中透著一絲難以察覺的痛楚:
“你不該來…雲淵。這渾水,你不該蹚。
趁一切還來得及…走!
立刻離開這裡!就當你從未找到過我!”
話音落下,空氣中彌漫的不再僅僅是冰冷,更添了幾分悲壯與無可奈何的決絕。
兄弟二人站在湍急的酉水兩岸,中間隔著的,仿佛已是無法逾越的鴻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