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簡直是神乎其技!”
趙方旭撫摸著自己那張完全陌生的臉,聲音都變了調。
“小道而已。”
張雲淵淡淡地說道,隨即,他自己的身上也發生了變化。
他的身形在眾人眼中一陣模糊,仿佛被水汽籠罩。
待到水汽散去,原地站著的,已經是一個身形佝僂、麵容枯槁,留著山羊胡的老頭。
老頭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舊長衫,手裡拿著個小算盤,一雙眼睛雖然渾濁,卻時不時地閃過一絲精明的賊光,活脫脫一個跟在黑心老板身邊,專門負責出謀劃策、算計彆人的老賬房。
“道……道長您這是?”
“你一個大老板,身邊總得跟個算賬的吧?”
張雲淵用蒼老沙啞的聲音說道。
就在趙方旭還處於震驚中時,一直蹲在角落裡玩座鐘的馮寶寶,也搖搖晃晃地走了過來。
到現在為止,馮寶寶還沒有卸掉之前道童的偽裝。
趙方旭連她是女兒身都不知道。
張雲淵對著馮寶寶隨手一指。
馮寶寶的身形也一陣模糊,身上的道童服飾變成了一件灰撲撲的粗布丫鬟裝,原本清秀的臉龐變得有些灰黃,眼神也愈發呆滯,嘴角甚至還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口水。
一個看起來就不太聰明的、呆傻的小丫鬟形象,躍然眼前。
趙方旭:“……”
他感覺自己的認知,在這一天之內,被反複地刷新,碾碎,然後重塑。
還能男變女?!
是夜,子時。
偽裝成“黃老板”的趙方旭,帶著老賬房張雲淵和傻丫鬟馮寶寶,坐著一輛不起眼的馬車,來到了約定好的接頭地點——一處廢棄的碼頭。
一個戴著鬥笠的船夫早已等在那裡。
對過暗號後,船夫並沒有立刻帶他們走,而是用一雙渾濁卻銳利的眼睛,將三人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
趙方旭心中一緊,但還是強作鎮定,將那副貪婪又倨傲的商人嘴臉,演得惟妙惟肖。
最終,船夫的目光在那個呆傻的丫鬟身上多停留了片刻,似乎覺得帶著這麼個累贅來做交易有些奇怪,但終究沒有多問。
“三位,請吧。”
船夫沙啞著聲音說道,“上船之後,還請三位將眼罩戴上,這是規矩。”
三人依言而行。
小船在黑暗的海河上行駛了不知多久,七拐八繞,最終停靠在了一處不知名的地下水道。
他們被接頭人引著,走過一條潮濕而漫長的通道。
當眼罩最終被摘下的那一刻。
饒是見多識廣,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的趙方旭,也被眼前的景象,驚得渾身一顫,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裡,簡直就是一座活生生的人間地獄。
空氣中彌漫著濃鬱的血腥味、化學藥品的刺鼻味、以及一種難以形容的、絕望的腐臭味,混雜在一起,令人作嘔。
昏暗的燈光下,一個個巨大的鐵籠沿著通道兩側排開。
籠子裡關著的,不是野獸,而是一個個眼神麻木、遍體鱗傷的“人”。
他們有的身上長出了詭異的鱗片,有的手臂異化成了鋒利的骨刃。
還有的,則像一灘爛泥般癱在地上,身體還在微微蠕動。
他們,都是被當成“商品”和“材料”的異人。
在另一邊,一個個巨大的玻璃罐裡,浸泡著各種還在蠕動、掙紮的詭異生物,有的像放大了無數倍的畸形蟲豸,有的則像是數種生物被強行拚接在一起的縫合怪。
牆壁上,則掛著各式各樣散發著不祥氣息的邪道法器,有的上麵還殘留著早已乾涸的暗紅色血跡。
無數戴著各式麵具的買家,在這些“商品”前流連、駐足,低聲地與賣家討價還價,聲音裡充滿了貪婪與冷漠。
這裡,沒有絲毫的人性可言,隻有赤裸裸的、最原始的欲望交易。
這裡,是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