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
田晉中小心翼翼地開口,聲音裡帶著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敬畏與困惑。
“雲淵師弟他……剛才那手功夫,到底是什麼來路?”
他頓了頓,似乎在尋找一個合適的詞來形容那種感覺,那種讓他從骨子裡感到戰栗的感覺。
“我……我感覺那已經不是我們所認知的‘炁’了。”
“它……它好像是……”
他“好像”了半天,也“好像”不出個所以然來。
因為在他的認知體係裡,根本就不存在能夠形容那種力量的詞彙。
張之維終於緩緩睜開了眼睛。
那雙總是睡眼惺忪,仿佛對世間萬物都提不起興趣的眸子裡,此刻竟是一片前所未有的凝重與深邃,仿佛藏著一片望不見底的星空,其中有無數星辰在生滅流轉,推演著某種至高的天機。
“我也不知道。”
他搖了搖頭,那張總是雲淡風輕的臉上,第一次流露出了毫不掩飾的茫然與震撼。
“我看不透,完全看不透。”
“但我能感覺到。”
張之維的聲音壓得極低,仿佛怕驚動了什麼沉睡在天地間的古老存在。
“那股力量的本質,似乎……淩駕於我們所認知的一切‘炁’之上。”
“它不是在抵擋我的金光咒,也不是在化解。”
張之維的眼中閃過一絲後怕,那是他成為絕頂之後,就再也未曾有過的感覺。
“它是在……吞噬,是同化,是將我的‘炁’,還原成了某種更本源、更原始的東西。”
他停頓了一下,似乎在尋找一個能讓田晉中理解的比喻。
“就像水汽凝結成冰,冰堅固,鋒利,有形有質,是我們所熟知的力量。”
“而他的力量,則是能讓冰重新化為水汽的……太陽。”
“太陽不需要去和冰塊碰撞,它的存在本身,就足以讓冰消融,回歸其最原始的形態。”
這個比喻,讓田晉中倒吸了一口涼氣,隻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讓他渾身的汗毛都倒豎了起來。
淩駕於一切“炁”之上?
讓萬法回歸本源?
這是何等恐怖的境界!
這已經不是人力所能達到的範疇了,這簡直就是神祇的權柄!
兩人相顧無言,都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同樣的震撼與駭然。
靜室之內,再次陷入了長久的沉默,隻有二人粗重的呼吸聲,在這壓抑的空間裡交錯。
他們忽然意識到一個事實。
一個他們一直以來都忽略了的,或者說,根本不敢去想的事實。
那個在他們眼中,一直需要庇護在羽翼之下的小師弟。
那個他們一直擔心會在山下吃虧,會被人欺負的張雲淵。
早已在他們不知道的某個時刻,悄然走上了一條他們無法理解,甚至無法想象的、獨屬於他自己的通天大道。
他的道,已非他們所能揣度。
“此事……”
張之維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神情變得無比嚴肅,那是一種作為天師,作為龍虎山掌舵人,所必須有的決斷。
“從今日起,列為我龍虎山最高機密。”
“雲淵師弟身懷此等神鬼莫測之力,既是他的機緣,也可能……是他的劫數。”
“在他真正擁有足以應對一切風浪的力量之前,此事絕不可向外透露半個字,包括門內弟子,你我二人,必須守口如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