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崎潤看著林不凡遞過來的那把手術刀,那雙渾濁的老眼裡,竟然迸發出了熱切的光。
他沒有絲毫猶豫,鄭重其事地接過了那把刀。
刀柄冰涼的觸感,讓他舒服地長出了一口氣,仿佛握住的是一件失散多年的珍寶。
“謝謝。”
他再次對林不凡道謝,這一次,語氣裡滿是真誠。
他將手術刀舉到眼前,借著燈光仔細端詳著,那癡迷的樣子,就像是在欣賞一位絕世美女。
“三十年了,還是這個手感,還是這個分量。”他喃喃自語,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裡。
台下的賓客們,看著這一幕隻覺得頭皮發麻。
林知夏彆過頭去,實在看不下去了。
“不凡,你……”她想說些什麼,卻被林不凡輕輕拍了拍手背。
“姐,彆急,”林不凡淡淡說道,“變態嘛,都這個吊樣。”
舞台上,宮崎潤終於欣賞夠了那把手術刀。
他轉過身,麵向台下所有驚恐的賓客,露出了狂熱的笑容。
“各位,你們或許覺得我是一個瘋子,一個惡魔。”他開口了,聲音洪亮而又富有磁性,“不,你們錯了。”
“我,是一個追求極致美的藝術家!”
“三十年前,我在這裡,創作了我一生中最完美的作品。我將一個鮮活的生命,解構,重塑,賦予了它永恒的藝術價值!那不是死亡,那是升華!”
他的話,讓所有人都感到不寒而栗。
“可惜,當時的人們,太愚昧,太無知。他們不懂得欣賞,他們隻會用‘殘忍’‘血腥’這樣貧乏的詞彙來玷汙我的藝術。”宮崎潤的語氣裡充滿了不忿。
“我等了三十年,終於,等到了一個真正懂我的人。”他轉頭,看向林不凡,眼神裡是毫不掩飾的欣賞,“林先生,你,是一個真正的知己。”
“你為我搭建了如此華麗的舞台,用如此震撼的方式,讓我的作品重現於世。這份恩情,我無以為報。”
林不凡隻是微笑著,沒有說話。
“所以,我決定,將我的最後一件作品,也在這座舞台上,獻給你,獻給所有能看懂藝術的人!”
宮崎潤的音調猛地拔高,臉上浮現出一種病態的潮紅。
他要做什麼?
所有人的心裡都冒出了這個疑問。
隻見宮崎潤突然舉起了手中的手術刀。
“啊!”台下有膽小的女人尖叫出聲。
“保護林少!”幾名一組的隊員下意識地就要衝上去。
“都彆動。”林不凡抬手製止了他們。
他知道,宮崎潤的目標不是他。
對於一個自負到極點的藝術家來說,傷害自己的“知己”,是一種對藝術的褻瀆。
宮崎潤的目標,是他自己。
“藝術,來源於生命,也終將回歸於生命。”宮崎潤高聲吟誦著,像是在念一首詩。
他緩緩摘下左手那隻潔白的手套,露出了那隻光潔白皙的手。
然後,在所有人驚恐的注視下,他將鋒利的手術刀,對準了自己的左手手腕。
他沒有絲毫猶豫,手起刀落。
一道血線,飆射而出。
但他臉上沒有痛苦,反而是一種極致的享受和滿足。
“看到了嗎?這生命的顏色,多麼絢爛!”他高舉著自己鮮血淋漓的手腕,對著台下的人展示。
“嘔……”台下已經有人忍不住吐了出來。
林知夏作為法醫,見過的血腥場麵不計其數,但眼前這一幕,還是讓她感到了生理性的不適。
自殘!是一個瘋子在進行他最後的表演!
宮崎潤沒有停下。
他用那把手術刀,在自己的左臂上,開始一刀一刀地刻畫起來。
鮮血,順著他的手臂不斷流下,染紅了他那身潔白的亞麻西裝。
可他渾然不覺,依舊專注地進行著自己的“創作”。
很快,一個複雜的,由無數曲線構成的符號,被他用自己的血肉,活生生地刻在了手臂上。
那個符號,正是三十年前,他留在受害者骨骼上的那個“簽名”!
“完成了……”
當最後一刀落下,宮崎潤用儘全身的力氣,說出了這兩個字。
他高高舉起自己那隻已經血肉模糊的左臂,臉上露出了一個功德圓滿般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