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聲在溝壑間打旋,像一群野獸在低聲喘。
腳下的土被夜露打濕,踩上去軟塌塌的,鞋底一拔就粘出聲。
阮時苒蹲在塌肩邊,腿早就酸麻,膝蓋裡頭一陣一陣地抽疼。
她不敢挪,連手指都僵在繩子上,像凍住了一樣。
她心裡一陣後悔:早知道就該在石頭下墊點布,蹲久了起碼不至於鑽心疼。
可後悔歸後悔,身體還是不敢亂動。
動一動,石子滾下去,就是一條小命的破口。
身邊的宋斯年沒說話,他呼吸很沉,卻很穩。
那點熱氣順著風絲絲縷縷地飄過來,像是在告訴她:彆慌,還在。
阮時苒心裡亂七八糟地閃過念頭:要是他真不在了,我敢不敢自己撐到天亮?她心裡咚的一下,慌得厲害,趕緊壓下去。
遠處,一聲輕咳。
乾啞的,像喉嚨裡有火星子。
接著是腳步聲,拖拖拉拉,一深一淺,慢慢逼近。
阮時苒屏住呼吸,指尖一緊,繩子“嘖”地抖了一下。
心裡立刻涼了半截:完了,碰響了!
她罵了自己一聲蠢,手心裡全是汗。
兩道黑影晃出來。一個背鼓鼓的,肩膀往下一壓,顯然扛著東西;另一個胳膊上拎著長杆,像是秤。月光透過雲縫打在他們背上,閃了一下。
“票呢?”嗓子壓得極低,卻清清楚楚。
“在。”對方把一疊東西摸索著遞過去。
阮時苒牙關咬得死緊,心裡一邊嘀咕要不要跑,一邊又勸自己:彆慌,可能沒發現。
繩子“啪嗒”一響。瓷片撞上。
兩個黑影全停住。
“有人!”前頭那人低罵一聲,拔腿就要退。
另一個伸手攔住:“風大,可能是枝子勾的。看看。”
他彎腰,蹲下,手伸進草叢裡一摸。
阮時苒屏得要昏過去,心臟在喉嚨口“砰砰”直撞。她手指死死扣著宋斯年的袖口,冷得像冰。
宋斯年隻是把手反過來,按了按她的指尖,沒說話,像是告訴她:等。
黑影摸了摸草繩,冷笑:“真是繩子。誰乾的?”
另一個沉聲:“彆管,換地方。馬蓮溝。”
阮時苒心裡一震,差點叫出聲。馬蓮溝,果然換口子了!這聲響不但沒壞事,反倒逼他們露了底。
可那人忽然抬頭,眼神往這邊一掃。
阮時苒呼吸一窒,腦子裡亂成一團:完了完了,看見了?要不要學貓叫?可聲音太假,能糊弄過去嗎?還是乾脆裝死?
心裡七繞八拐,手心全是冷汗。
對麵那人盯了一瞬,冷冷丟下一句:“走吧,磨蹭什麼。”
腳步聲遠了。
阮時苒腿一軟,差點坐到地上。嘴裡滿是鐵鏽味,一抿才知道唇咬破了。心裡亂得像打翻了麻袋:算是運氣?還是撿回一條命?要是那人再多看半眼,可能就被扯出來了。
宋斯年低聲:“走。”穩得像塊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