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灰蒙蒙的,太陽還沒完全露出來,村口的土路上已經聚滿了人。
昨夜的風聲傳得人心惶惶,家家戶戶都早早起了個大早,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嘀嘀咕咕,神情裡透著壓不住的緊張。
阮時苒從院子裡走出來,手裡提著個小木桶,打算去井邊挑水。
剛出院門,就聽見不遠處幾個婦人說話。
“聽說昨晚那人招了,說後天晚上還會有人來接頭。”
“哎呀媽呀,這要是真的,公社的人能不來嗎?怕是要大動作了。”
“你們說,這些知青……會不會有人摻和進去?不然咋每次都跟他們沾邊。”
最後一句話落下的時候,幾雙眼睛齊刷刷地往她這邊瞟過來。
阮時苒心口微微一沉,臉上卻維持著若無其事的笑意。
她徑直走過去,把木桶放到井邊,俯身打水。井繩“吱呀吱呀”地轉著,聲音在清晨格外清脆。
旁邊一個年長的婆子忍不住開口:“阮閨女啊,你們這些從城裡來的,可得把心思放正了。彆學壞,彆招惹麻煩。”
阮時苒抬起頭,眼睛亮亮的,看著那婆子:“嬸子放心,我們下鄉是來乾活的,不是來惹事的。昨晚大隊人抓人,我也看在眼裡。要真有黑市,咱們更該小心。”
她話說得誠懇,語氣平和,幾個婦人互相看了看,訕訕地低下了頭。
宋斯年從後頭走來,把擔子放到井邊,接過她的桶,低聲說:“彆搭理她們。”
阮時苒輕輕一笑:“她們不過嘴上說說,真要有人進來鬨事,她們第一個躲得遠遠的。”
說完,她自己心裡也歎氣。
風聲越傳越大,人人心裡都繃著一根弦,稍不注意就可能被人揪著不放。
中午的時候,大隊部開會。
段根生站在院中央,聲音比往常更洪亮:“公社下了話,後天晚上馬蓮溝設伏,全體村民不許亂走。誰要是半夜亂竄,彆怪咱們不客氣!”
底下一陣騷動。有人小聲嘀咕:“真要去馬蓮溝啊,那地方黑漆漆的,蛇蟲多得很。”
“怕啥,有公社的人壓著。”
“要真撞上黑市的人呢?那可是亡命之徒。”
段根生一拍桌子:“怕也得去!這不是我們一個隊的事,這是整個公社的事。誰敢掉鏈子,到時候可彆說我不護著。”
眾人應聲,不少人還是心裡發虛。
程薇站在人群後麵,聽得心裡七上八下。昨晚她那幾句風聲沒少被人提,現在倒好,真要是出了事,彆人會不會順藤摸瓜到她頭上?想到這裡,她咬著唇,心裡恨恨地想:都是阮時苒!要不是她老是站在風口浪尖,自己哪會被拖累。
她眼珠一轉,忽然湊到旁邊的女知青耳邊低聲說:“我聽說,那黑市人就是衝著咱們知青來的,你們信不信?”
那女知青嚇得一激靈,臉都白了:“彆胡說!這種話要是傳出去,誰擔得起!”
程薇冷笑:“我就是隨口一說,你看你嚇的。”
話雖這麼說,她心裡卻已經打定主意:隻要有機會,就要把阮時苒拉下水,讓所有人懷疑她,到時候她再從中挑撥,就能置她於死地。
傍晚時分,太陽落下去,天邊的火燒雲一點點散開。
村子裡的人卻都沒心思看景,個個都在準備。
年輕力壯的漢子磨刀、綁棍,婦人們把雞鴨關進籠子裡,免得夜裡亂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