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時苒從錄音間出來,嗓子有點乾,伸手把頭發彆到耳後。
宋斯年就在門口等,手裡拎著一瓶剛從小賣部買的汽水。
“給你。”
阮時苒沒接,先看了他一眼:“你不上晚自習了?”
“去。”他淡淡道,又把汽水遞近一點,“你喝不喝?”
她沒再推,接過來,瓶身的涼氣凍得手指一縮。抿了一口,汽水的甜膩和氣泡直往鼻腔衝,讓她咳了兩聲。
宋斯年伸手要接瓶子:“我喝。”
阮時苒眼神一頓,本能想收回,可終究沒縮。
汽水瓶在兩人之間傳過去,隻有“咕咚”一聲吞咽。那動作太自然,反而讓兩人都心口一緊。
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宋斯年忽然問:“你有沒有想過,大學讀完以後,乾點自己的事?”
阮時苒被問得一愣:“什麼事?”
“做買賣。”他說得很輕,卻篤定。
阮時苒失笑:“你不怕被人說投機倒把?”
“怕。”宋斯年眼神閃過一點銳意,“可再怕,也總得有人先去試。國家要搞改革,總得有人走在前麵。”
夜風吹過,槐樹葉子沙沙作響。阮時苒低下頭,半晌才回:“那要是失敗了呢?”
“失敗了,再來一次。”他停頓了一下,看向她,“要是能有個人一起——就不算太難。”
阮時苒腳步輕輕一頓。她沒抬頭,隻是盯著地上的影子。樹影搖晃,她和他的影子在地上碰了一下,又分開。
她忽然問:“你打算做什麼?”
宋斯年想了想,目光閃過遠處的飯堂:“開個小鋪子。糧食緊,可大家嘴巴越來越刁,能弄點新鮮東西,就不愁沒生意。”
“比如?”
“炒花生,烤紅薯,啤酒汽水,哪怕是早點攤。”他說著,眼睛卻始終落在她臉上。
阮時苒心口莫名一熱,抬頭瞪了他一眼:“你看我乾嘛?”
宋斯年笑了:“我在想,你要是真跟我一起做,肯定比我會算賬。”
兩人對視了一瞬,誰都沒再說話。
走到宿舍樓下,樓道昏暗。她正要進去,身後傳來一句壓得極輕的話:
“阮時苒,要是以後真能闖出點名堂……我希望,是和你一起。”
她腳步停住,心裡一震。
周末,學校放半天假。校園門口的人比平日多,來接人的、賣零食的、小商販全擠在一起,混雜著汗味、油煙味和腳步聲。
宋斯年背著一個布口袋,裡麵鼓鼓囊囊,硬邦邦的。阮時苒看了一眼,壓低聲音:“你真弄來了?”
“嗯。”他把袋口拉開一條縫,露出一排玻璃瓶,汽水冒著氣泡。旁邊還塞著幾包花生米,用紙包得嚴嚴實實。
阮時苒瞪他:“這要是讓學校查出來,算什麼?”
宋斯年挑眉:“賣個汽水炒花生,還能犯什麼天大的事?最多說我愛折騰。”
她沒說話,心裡卻撲通直跳。
——
兩人繞到校門口旁的小巷,找了塊舊木板擺在石墩上,當臨時攤子。
宋斯年把汽水瓶一字排開,又用小刀“哢嚓”幾下,把瓶蓋提前撬鬆。陽光一照,汽水裡咕嚕咕嚕的氣泡冒得歡。
阮時苒蹲下身,把花生米倒進搪瓷盆裡,手一抓,鹹香撲鼻。她抬頭的時候,正好撞見宋斯年看她。
“乾嘛?”她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