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娜的聲音帶著一種深入骨髓的悲涼,在山穀殘餘的血腥氣中回蕩。
故事並不複雜,卻浸透了絕望與掙紮。
當她說完時,蘇媚兒已聽得淚流滿麵。
同為妖族,她看著法娜眼中那刻骨銘心的痛苦與追憶。
自己一路行來,雖危機重重、九死一生,身邊卻始終有淩天的陪伴與守護。
想到這,一股巨大的慶幸與暖流湧上心頭。
她不由自主地向淩天身邊靠了靠,小手輕輕攥住了淩天墨色衣袖的一角。
“好可憐......”
蘇媚兒聲音有些哽咽。
她的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珍珠,為那灼心的愛,也為法娜此刻的孤寂。
而淩天隻是靜靜地聽著。
待法娜的講述落下最後一個顫抖的音節,他才緩緩開口,聲音沉靜:
“你的修為看著並不弱,縱使不敵先前那批天妖宮的雜碎,但若一心遁走,他們應也留不住你,所以,為何會被擒?”
聞言,法娜那沉浸在悲痛中的身影微微一顫,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複雜。
她沉默了片刻,似在組織語言,又像是在回憶。
最後,像是做了什麼決定,緩緩開口。
“恩人所言極是。”
她的聲音沙啞,目光投向焦黑山脈的西南方向。
“離開族地後,我像個孤魂野鬼般四處遊蕩。也許,是上天憐憫......我發現了一處極其隱蔽的古秘境。”
她頓了頓,眼中的痛苦被一種恐懼取代:“那秘境......與外界隔絕,自成天地,靈氣異常精純。我在其中小心探查了數日,竟在秘境深處發現了一株地寶。”
“是什麼?”
蘇媚兒被轉移了注意力,好奇地問道。
“醉心草。”
法娜的語氣帶著一絲灼熱,“據古籍記載,此物隻生於極陰之地與地脈交彙處,對穩固修為,甚至衝擊瓶頸,有著莫大好處。”
“它百年發芽,千年生一葉,每多一葉,都需再曆千年。”
“三葉醉心草已是罕見,四葉便足以引動妖王爭奪......而那株......”
她的呼吸突然急促起來,“竟已生出四葉半!五葉......已初具雛形!”
淩天眼神微凝。
按她所言,此地寶中蘊含的精純草木本源,對他和蘇媚兒鞏固當前境界確實大有裨益,尤其是蘇媚兒剛經血池煉骨,根基需進一步穩固。
“所以,你便在那裡等著?”淩天問道。
“是。”
法娜點頭,眼中充滿了不甘,“這等機緣,千年難遇!我見那第五葉即將成熟,便決定冒險守護,等待其徹底長成再采摘......誰知......”
她聲音陡然轉冷,帶著一股恨意,“就在我守候的第七日,一條毒蚺也發現了那處秘境!那孽畜是出竅境大圓滿的妖修!它也覬覦醉心草,我們便動起手來......”
法娜下意識地摸了摸腹部一道尚未完全愈合的猙獰傷口:“我初入出竅中期,與那毒蚺差距太大......拚死重傷,才僥幸撕裂空間逃出秘境。”
“......然而,我傷勢太重,妖氣潰散。剛出秘境不久,就被那群天妖宮雜碎循著氣息追蹤而至......若非二位及時相救,我早已......”她後麵的話沒有說完,但意思不言而喻。
空氣再次陷入沉默。
雷霆複仇後的快感漸漸冷卻,法娜的經曆更添幾分世路艱險的沉重。
法娜突然抬起頭,她看向淩天,聲音認真:
“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小女願為二位帶路,尋那醉心草!以恩公的通天戰力,定不懼那玄冥毒蚺!”她的話語帶著一絲決絕。
淩天深邃的目光落在法娜臉上,仿佛要穿透她的靈魂。
法娜毫不退縮地迎著他的目光,眼神坦蕩。
片刻,淩天緩緩點了點頭:“帶路吧。事成後,分你一葉。”
簡簡單單幾個字,卻讓法娜如聞天籟!
她激動得渾身顫抖,猛地匍匐在地,對著淩天和蘇媚兒深深叩首:
“法娜……謝公子大恩!謝姑娘大恩!此恩此德,永世不忘!”
......
在法娜的帶領下,三人離開了那片被血染紅的焦土山穀,向著西南之地進發。
隨著眾人越是深入,地貌便愈發險峻荒涼。
岩石從焦黑色,漸漸轉為一種詭異的暗紫色,仿佛是被劇毒常年浸染。
空氣中彌漫的硫磺氣息裡,開始混雜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腐臭。
在這裡,參天古木早已絕跡,隻有一些生命力頑強的、布滿尖刺的黑色灌木和低矮的苔蘚在石縫間苟延殘喘。
法娜的傷勢未愈,速度不快,淩天和蘇媚兒也不催促,正好借此機會鞏固修為,適應血池煉骨後的新軀。
一路上,淩天沉默少言,大部分時間都在推演劍訣或是凝練炎龍之力。
蘇媚兒則活潑許多,時而向法娜請教一些妖族修煉的知識,時而低聲哼唱幾句不知名的青丘小調,清脆的聲音在這片荒涼的土地上顯得格外動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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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法娜,那玄冥毒蚺......很厲害嗎?它有什麼特彆的本事?”
蘇媚兒一邊小心地繞過一片冒著毒泡的泥沼,一邊好奇地問。
聽到“玄冥毒蚺”四個字,法娜的身體明顯僵了一下,眼中閃過濃烈的忌憚與不甘。
她謹慎地回答道:“極其厲害!它身負上古異種‘玄冥’血脈,雖是蚺屬,體魄卻強橫得可怕,尋常法寶根本破不開它的鱗甲。”
“但最棘手的還是它那玄冥毒息。”
法娜的聲音壓低了些,仿佛怕被那家夥聽到。
“那毒息至陰至寒,連護體靈光都能侵蝕!一旦沾染,靈力運轉都會變得遲滯,如同陷入泥潭。”
“它的本命毒牙更是蘊含蝕骨劇毒,中者若無解藥,頃刻間,血肉筋骨會逐漸化為膿水!我腹部的傷,便是被它毒牙所傷,若非我以本源精血強行壓製,早已......”
蘇媚兒聽得小臉有些發白,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光潔的脖頸,往淩天身邊又靠了靠。
“這麼嚇人!”
法娜重重地點頭,補充道:“而且此孽畜靈智極高,極其狡猾凶殘。在那秘境中,它似乎能借助地利,更添幾分威勢。”
“一切小心行事。”
一直沉默的淩天忽然開口。
他的聲音平靜如淵,卻仿佛有一股無形的力量,瞬間撫平了蘇媚兒心中的驚懼。
蘇媚兒偷偷看去,隻見淩天眼眸深處,一縷赤金光芒一閃而逝,仿佛連那所謂的玄冥毒息,不過爾爾。
法娜看著淩天那平靜無波的側臉,感受著對方身上那如淵般的氣息,心中的不安也消散了大半。
或許,這位深不可測的淩公子,真的能為她報此血仇!
一路無話,氣氛卻因那毒蚺的存在而沉重了些許。
眾人越靠近目的地,空氣中那股陰冷潮濕、混雜著腐朽氣息的味道就越發明顯,甚至連靈氣都變得滯重起來。